很少有人清楚莉亚的真实家庭环境。
她的母亲是强大的极境超凡者,这的确不假。
而她的父亲,不详。
每当莉亚小时候问这个问题,她的母亲就说,要等她长大了,能帮上妈妈的忙了,就可以告诉她了。
莉亚的母亲名叫白薇,是深潜行会的铭牌潜探者。
那时莉亚也不懂妈妈在哪工作,只知道她常年在外出差,很少有时间陪伴自己。
打有记忆开始,莉亚就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长大。
在她小时候,最熟悉的玩伴,是家里的人偶女仆,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神奇遗物。
母亲将她找到的无害遗物带回来,送给自己的女儿,作为她的玩具伙伴。
在它们的陪伴下,莉亚度过了一个美好难忘的童年。
可后来的某一天,她的童年突然就结束了。
莉亚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天她的母亲白薇久违地回到了家里,带着她和人偶女仆沐沐去了她最喜欢的一家餐厅。
橙黄色的烛火摇曳,绿色的藤萝点缀着餐厅,八根红白相间的蜡烛整整齐齐地插在白色的奶油蛋糕上,空气中飘荡着童声唱响的生日歌,馥郁的奶油香气美好而令人沉醉。
“宝贝,生日快乐。”
戴着白色礼帽的白薇露出和蔼的笑,伸出银白色的手臂轻轻捋着女儿的发丝,金色的长卷发被烛火映得透亮。
由于各种原因,她的模样早已在漫长的冒险中渐渐改变,和女儿走在一起,不像是母女,倒像是陪伴一个小妹妹的异国友人。
“抱歉,迟了半个月。”
“嗯嗯,没关系,晚了多久都没关系!”儿时的莉亚眯着眼睛,享受母亲的抚摸。
“和妈妈,和沐沐一起过的生日才是生日!”她说。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并不完全这么想。
在生日那天,她趴在无人经过的窗台后,孤零零地守了很久,直到女仆沐沐喊了她好几遍,她才落寞地回到了房间。
哪个孩子不想和最爱自己的家人一起度过一年仅仅一次的生日呢?
可惜,从她记事以来,一次这样的生日都没有经历过。
要么母亲有事耽搁,不能赶回家中。要么她和自己玩了一会儿,又火急火燎地跑出门外。
真是够了。
不过现在,妈妈难得回来一次,她作为女儿,也不想将这点忧伤表露出来。
今天应该整日欢笑,在妈妈的温声细语中带着笑意沉入梦乡。
本该如此。
小小的莉亚笑着,她在扮演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儿。
这样一来,妈妈也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吧?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到来,她看见母亲的嘴唇嗫嚅着,提起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怎么了,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小小的莉亚乖巧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哦~。”
她心想这或许只是因为大人的烦心事,却没想迎来的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女儿,对不起。”
白薇喃喃地说。
她常在深界活动,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太懂得看场合,哪怕即将说出的话会伤了自己女儿的心,她也不知用什么善意的谎言掩盖。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些事情。”她说,“沐沐明天就会从家里离开,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还有,家里的大大熊、花花兔……还有……”
白薇闭住了口,她看见自己女儿眼中,流出了难以抑制的忧伤,她乖巧的面庞再也维持不住,仿佛瓷器一般碎裂开来。
“……为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一些你还不能知道的原因。”
“为什么?”女孩再度问道。
她看向沐沐,可人偶女仆的面庞一如既往地呆板,不会笑也不会哭,仿佛她不知道明天再也见不到自己。
“我不能告诉你。”
白薇再度说道。
她想告诉女儿,是因为第三秩序塔的情况恶化,掌管那里的常世三局犯下了大错,引发了一次极为严重的崩溃。为了避免事情恶化,他们不得已向某些组织交出了他们觊觎已久的一部分控制权限。
为了避免影响扩散,清河市作为靠近第三秩序最近的城市,自此之后会受到更严格的控制和监管。
像是人偶女仆沐沐,还有她带回家里的其他遗物……都超过了某种标准,无法继续留在现实世界中。
可她不能说。
那是唯有觉醒者才有权知晓的信息,她不能逾越也无法逾越。
即使她的女儿再特殊,与遗物接触得再多,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是不能违反的铁则。
温馨明亮的包间里,烛火飘摇,气氛却死寂如同寒冰。
母女两人都失去了表情,如同一旁一动不动的人偶。
良久,白薇才艰难开口:
“我会争取一点权利,给你留下一些有用的遗物。但可能只有几件。剩下的其他遗物……我无法保证。”
“我知道了。”
女孩沉默着说。
第二天醒来,她在家中来回转了好久,都没看见女仆沐沐,没看见陪伴自己的其他玩具伙伴。
剩下的,只有那把她举不起来的大锤,一颗心形的宝石,以及其他几个不能说话也不能陪她玩耍的死物。
她来到学校,用笨拙的画技绘出大大熊和花花兔的模样。她曾经大胆地将自己的玩具伙伴们带到学校里去,将它们介绍给同学,分享自己的欢乐。
但同学们都不认识它们了……仿佛她从来没有将它们带去学校。
“会跳舞的兔子和玩具熊?还会说话?哈哈哈!你还没长大吧?”
“连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是假的。”
“莉莉,这是你昨晚做的梦吗?”
小小的莉亚回到了家。
她躺在自己软绵绵的大床上,高举着那颗心形的宝石。
水晶灯的照射下,宝石反射着梦幻般的光彩。
“真的,好像梦一样。”
女孩说。
她想起妈妈和沐沐,和自己做过的扮演游戏。
她在胸前戴着心形的宝石,仿佛变成了动画片中的魔法少女。
她挡住了嗷呜怪叫的妈妈,救下了沐沐,又让她们互换了角色,自己仍然是那个闪耀的魔法少女。
她有许多会说话的伙伴,有一个呆呆的人偶女仆,就像是动画片中会魔法的小姑娘一样。
还有她留下的回忆……一同度过的时光……
但它们现在全都不见了。
“妈妈说,我长大之后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妈妈说的某些坏家伙吧。
她不肯说,是因为我帮不上她的忙?
如果我能变成动画里的主人公那样,那我就能把失去的一切找回来吧……
“所以……”
女孩甜甜的笑着。
“即使是做梦也好,但……我想变成魔法少女。”
女孩心中的梦就此生根发芽。
她的这个梦,一直做到了现在。
做了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