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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敕造宁国府。

炸雷的轰隆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撕裂静寂的夜空。

贾珍头痛欲裂地躺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一个时辰前,一道炸雷将他从出租屋的床上,直接传送到了宁国府。

他两眼一翻,几乎要昏死过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穿成了贾珍。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曹公笔下,这可是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比薛蟠、贾赦还要肮脏的存在。

可以说正是贾珍的堕落,才正式开启了整个贾家的败亡之路。

但感受着这具充满活力和精气的身躯,他又不得不由衷感叹,贵族就是贵族,不像他前世打工人,原主这水平仅仅日夜笙歌恐怕确实不够发泄。

难怪会和号称兼美、同时拥有黛玉之貌和宝钗之姿的秦可卿玩到一块。

人非圣贤,换了自己恐怕也会把持不住。

回想自己前世自以为学懂了大明1566,傻不拉几在职场拼杀。

结果不但老板开煤油灯,同级跟红顶白,就连下面服服帖帖的女同事也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看到没食欲。

不由得悲从中来,暗暗决定这次机会要好好把握。

然而如果只是追求一时的富贵温柔,转眼就会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决不是他想要的。

理了理思路,首先,当然是要坐稳这个家主之位,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其次,贾家败不败落不重要,自己要把钱和权都搞起来,多多益善,这才重要。

第三,自己有洁癖,身边这些被别人搞过的二手货平时有闲略一把玩即可,真正要紧的是那些正副又册中干净清白的金钗银钗们,还等着他来拯救。

于是贾珍正式进入角色状态,开始四处翻摸,要找穿越者金手指的痕迹,哪知半晌却一无所获。

正待欲哭无泪之间,就听外面来了个丫鬟,脆声道:“老爷,太太说旧疾犯了,今晚就不过来了。”

太太?贾珍的续弦尤氏?旧疾?不记得原著里说过她有什么旧疾啊。

不对,书里虽然没有,但87版红楼里有一个情节就是尤氏假装犯了旧疾,这才有的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的丧事,那她这旧疾……

贾珍心中一动,叫住那丫鬟道:“太太今天都干了什么?”

丫鬟愣了一愣,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贾珍尽量显得和颜悦色,笑道:“你照实说,有赏。”

没想到他这么一笑,当即把门口侍立的小厮和那丫鬟都吓得跪倒在地。

丫鬟哭道:“老爷,奴婢说就是了。太太今天手里一直拿着一只簪子,不是她自己的簪子,边看边叹气,然后就病倒了。”

贾珍啼笑皆非,他忘了原主就是一个活阎王,对下只有暴虐没有慈悲,这一笑太不符合人设,可不得把别人的魂给吓飞了。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根簪子吸引了过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在记忆里苦苦搜寻,一刹那醍醐灌顶,却又大惊失色。

那不正是尤氏撞破贾珍与儿媳秦可卿奸情的时候吗?

那根簪子正是秦可卿的,掉落在他们私会的天香楼中,被尤氏捡到,从而坐实了公媳通奸的铁证。

猛然间,贾珍已经把整个事件都串联起来——如果按照原先的剧情线,那么今晚秦可卿便会“淫丧天香楼”,因为怕被人捅破通奸事实,羞愤自缢而死。

刚穿越过来,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个论美貌堪称金陵十二钗之首的女子,因为自己的缘故惨死。

贾珍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何况事情又不是他干的,凭什么他来担这千古骂名。

而最要紧的是,秦可卿一死,警幻仙子的判词就开始生效,就像历史的滚滚车轮,还能不能逆转都两说。

如果剧情继续发展下去,后面贾府抄家,自己这个家主必然在劫难逃。

不行,得把这全员悲剧的宿命想办法改了,就从今晚救下秦可卿开始。

可是该怎么做呢?

矢口否认吗?原著中,曹公已将“淫丧天香楼”的相关情节全部删掉,可87版红楼中,经过红学家论证,是有人亲眼目睹他们通奸的。

万一贸然否认,那个知情人跳出来指认,岂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强行拦截吗?秦可卿无脸见人,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自己又不可能一直守着她,那更加不清白了。

想来想去,唯有从尤氏身上着手了。

贾珍心急火燎地道:“你带我去看看太太。”

小厮和丫鬟困惑地看着贾珍,什么时候老爷这么关心太太了?平时可都是不闻不问的。

此刻尤氏正靠在软枕上,手里捏着一根簪子,另一只手抚着胸口,脸色灰败,眉头紧锁。

她虽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可毕竟是续弦,又没有凤姐那般高的门第,就算有诰命在身,腰杆也挺不起来。

更何况贾珍是什么性子,她心知肚明。

不但不能听劝,话说得难听一点,当场就能翻脸,哪里还会认她这个正室。

可公媳通奸这样的丑闻,就算她能睁只眼闭只眼,万一传出去,宁府的名声还要不要,只怕爵位都不保了。

尤氏叹了口气,为了宁府,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有些事情再不忍心都得做。

贾珍是宁国府的家主,是自己无法撼动的大山,也是一辈子的依靠,所以为了保住他,只有牺牲秦可卿。

当然,那个亲眼目睹跑来告密的丫鬟也不能活命。

她必须不择手段,亲手布局,以便将通奸这件丑事永远掩盖下去。

尤氏下定决心,唤来自己的心腹丫鬟银蝶,把簪子递给她道:“听说蓉大奶奶丢了个簪子,正急着找呢。你把这个还给她。”

银蝶应声,接过簪子就要走,尤氏忙把她叫住,出了一会神,才笑道:“你跟她说,就说是我说的。府上从没亏待过她,蓉儿待她也好。她心里感念我们,我是知道的,这份孝心我就收下了。”

收到这根簪子,秦可卿自然清楚,自己已经发现她和贾珍勾搭的事实。

说府上没亏待过她,提醒她要感恩,就是告诉她最好自己给自己一个体面,死了也能保全名节。

她若不肯,那就只好,她派人去,只不过,那会就不把她当大奶奶了。

这话交代得没头没脑的,银蝶也不敢问,行了礼就要出去,外面已经有人喊道:“老爷来了。”

尤氏脸色一变,催道:“你快去。”

银蝶连忙抬脚,不料贾珍风风火火地已经掀帘进来了。

贾珍一进屋,就瞄到了银蝶手里的簪子,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好点了没?”

银蝶见尤氏着急,想贴着门缝溜出去。

贾珍不经意地往旁边踱了一步,将她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贾珍这才装作刚看到银蝶的样子,讶然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太太病了,你别趁机躲懒。”说着,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簪子,对尤氏笑道:“来,我帮你戴上。”

尤氏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贾珍是真看不出来她准备做什么,还是故意演戏,她猜不出来。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脏东西插在自己头上,赶紧笑道:“待会儿就睡了,明儿再说吧。”

结果贾珍顺理成章地把簪子收进了自己袖中,对银蝶道:“你先下去吧,我跟太太说会儿话。”

尤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忐忑,贾珍这是看穿了她的计谋,专程过来兴师问罪的?

可难道不是只有逼死秦可卿,大家才能一起保全脸面吗?

莫非他为了这个女人,要所有人一起陪葬不成?

贾珍也在静静打量他的这个继室,他想不起来太多关于尤氏的描述,印象中这不是个坏心眼的人,但谨小慎微,自卑,还有些自私自利。

她逼死秦可卿是阳谋,明面上是为宁府,实际上更多为自己,即便露馅了,她也不受一点责备。

对这样的人,要想彻底打消念头,便得以毒攻毒,先给她开个煤油灯。

贾珍缓声道:“前儿我听谁恍惚说了一句,尤老太太想入京一趟,到今日也没接到她起行的消息。其实她要来,没必要那么着急,天气好了,随时能来。”

尤氏的脸色更苍白了,她娘家在贾府面前什么也不是,娘家人能不能来,还不是贾珍一句话?这是贾珍在敲打,让她别忘了身份。

贾珍忽然问道:“焦大呢?”焦大是宁国府的老仆,跟宁国公一起上过战场,把水让给主子喝,自己却喝马尿,最后还背着宁国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保全了性命,可谓是对贾家有大恩的人,所以一直宁国府对他都很客气。

尤氏道:“上次他乱说话,被凤姐听到了,说让外人听到这些无法无天的话,有伤体统。他是有功的老人,不好赶出去,就打发到乡下庄子了,眼不见心不烦。”

那会子焦大破口大骂“爬灰的爬灰”,她还一派天真,根本没想到“爬灰”这个骂公公和儿媳通奸的专用词汇,说的竟然是贾珍和秦可卿,还以为是哪个下人。

贾珍沉默了片刻,道:“焦大说话不好听,但心是忠的,把他叫回来吧,也别干活了,好好养着。”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震得尤氏一身冷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贾珍之前非常讨厌焦大,碍于情面,不好发落,怎么突然夸起来了?

而且,他说焦大“心是忠的”,岂不是说他承认了爬灰的事?

尤氏只觉心如擂鼓,不知道怎么接话合适。

尤氏万分紧张,贾珍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吃惊。

他已经敲打要挟一起上了,明示暗示自己认了爬灰的事情,但眼前这个妇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硬是一句话都不接。

他在逼她表态,她反而逼他出牌。

在这种局势下,后发制人,先发只能制于人。

没想到红楼里面的一个个跟人精一样,堪比职场高级玩家。

贾珍一咬牙,死娘们,还敢硬跟我耗,那我就出狠招给你瞧瞧!

他忽然淡淡一笑,开口道:“太太心里只想着府里,其实没什么错。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一件生死攸关、祸福满门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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