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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转眼就过了。

今晚正是赴功名阁宴席的日子,从下午宁府就忙开了。

尤氏亲自打点贾珍的服饰,香囊挑了又挑,佩带掸了又掸,还专门开了库房,拿出那枚顶珍贵的双鹤穿月玉佩,系在腰间。

贾珍知道宫里的宴会怠慢不得,再不耐烦也得按下性子,等他们慢慢收拾。

好不容易一切妥当,这才上了马车。

先到荣府门口,等贾赦出来了,两驾马车才一起缓缓行进。

功名阁的位置位于皇城右侧,原是一座小阁楼,先帝时期扩建为一处独立的园子。

园子里道路宽阔平整,但所有赴宴的人都只能在园外下了马车,步行进入功名阁。

一路上贾珍大开眼界,“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可这跟天家富贵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通体白如皎月的台阶,一整面龙纹雕壁,到处流光溢彩,说不出的气派风流。

进了阁内,宴席早已摆好,无数的美酒佳肴,珍馐美味,散发着阵阵香气,即便贾珍出发之前已经垫了肚子,仍忍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

大家依次入席,贾珍一个人都不认得,但他早有准备。

由于宴席的座位是固定的,他让赖二画了一张示意图,自己把那图上的人名背了个滚瓜烂熟,到时候好一一对应。

由于主持宴席的还没有来,自然不能开席。

大家虽然眼馋桌上的美食,也只能暂时按捺住,互相攀谈起来。

对面一桌的青年男子最先过来,与他们寒暄,贾珍看着他的座位,又看了看他人,见他身高近一米九,长得星眉朗目,身材修长,料想应该是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

平原侯与宁荣二公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征伐沙场,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因此两家素来亲厚。

他先是对二人作了一揖,笑道:“久不见二公,风采更胜往昔啊。”

贾珍没敢说太多,怕被看出破绽,只是浅浅笑了一笑,客套道:“蒋兄越发气色好了。”

贾赦却看起来很是熟络,笑呵呵捶了他一拳道:“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待会儿宴席开了,可要记得偏帮我们。”

蒋子宁乐呵呵地道:“这还需要你交代?我们两家什么交情?蓉哥儿天资聪颖,是一等一的人才,要是能让圣上亲眼得见,平步青云为时不远。”

贾赦是个最喜欢被奉承的人,听他这么说,乐不可支,笑眯了眼:“好,好,承你吉言,事成之后,大开宴席三日,你就是座上宾。”

贾珍默不作声地瞅了蒋子宁一眼,心中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些世袭子孙都是纨绔子弟,但蒋子宁却很懂察言观色,看菜下饭,就凭这一点,贾家男人无人能及。

见四周无人,蒋子宁笑容微敛,凑近了低声道:“听说定远将军杨通为了儿子的前程,这次势在必得,不惜撕破脸,二位要有所提防。”

贾赦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那个混账东西,他祖宗的爵位当年就是混出来的,不比得我们先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有什么脸面敢跟我争?难道我还怕他撕破脸?”

蒋子宁乖巧地笑道:“可不是嘛,不止是我,这里好多家也瞧不起他,赦老爷只管去争,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看贾珍在旁边没说话,蒋子宁又笑道:“珍老爷觉得呢?蓉哥儿可是您的爱子呢。”

贾珍在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的情况下不肯多言,以免说多错多,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一切有大叔叔。”轻描淡写地把这个问题给揭过去了。

正聊着,外面闹哄哄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约摸四五十岁,一身暗红锦袍,身形精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上唇的一小撮胡子,黑白交加。

贾珍立马就对上了号,这就是今天的主要竞争对手白瞿侯之孙,五品定远将军杨通了。

作为对家,自然打听得比别人详细。

贾赦也一眼瞧见了,面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

阁内气氛立时僵了片刻,蒋子宁忙打圆场道:“各位叔叔伯伯辛苦了,赶快落座喝杯茶休息休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旨意了。”

杨通脸色也冷得可怕,但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贾赦身上,而是在贾珍身上打了几个圈,看得贾珍浑身不自在。

蒋子宁扶着贾赦落座,亲自斟了一杯茶,低声道:“赦老爷沉住气,他不过就是小人得志,您是国公府出身的,根本不用怕,待会儿据理力争,谁不卖您一个面子?”

贾珍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蒋子宁一眼,他怎么有种错觉,对于争名额这件事,蒋子宁比自己还要热衷。

贾赦被蒋子宁一番话说得摩拳擦掌,看向杨通的目光凶狠了许多。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不多时就已经满座了。

贾珍冷眼旁观,发现这些功臣子弟明显分为好几派,除去一些小派,主要便是两大派。

其中跟宁荣二公当年并称“八公”的是一派,这里面还包含了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中的史家、王家以及一些攀附的小姓,这些都是太祖皇帝时期战功赫赫的一方大将。

虽然至今子孙所袭爵位已经降了好多等级,但仗着先祖威风,在京中也颇有威名。

而另外一派便是当年爵位不高的武将,但胜在子孙后代有不少青年才俊,一些还在京中任有实职,风头渐渐崛起,隐隐有压过世袭虚爵大派之势。

这么一来,老的不肯退让,新的急于上位,大家都无法挤进文臣的圈子,只好在这个小池子里面互相争夺。

即便是大派里面,也有细微的划分。

比如王家和史家,与贾家之间就关系微妙,除了寒暄几句,再无话说。

虽然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仇敌忾对付外敌没有问题,但指望他们待会儿全力帮忙,只怕是痴心妄想。

贾赦忙着拉拢交好的人等下为贾家发声,而贾珍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把在场所有人的神色谈吐观察了个遍。

他身是局中人,心却是局外人,内里跟明镜似的。

这些老派大族已经渐显衰颓之势,人才青黄不接,守着那些虚职,哪里斗得过新兴家族?

“有上谕!”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一个蓝袍的太监拿着拂尘,也没手捧圣旨,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满面笑容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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