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元和这一群带刀侍卫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说道:“惊扰圣驾,末将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朱元璋戟指骂道:“大惊小怪的,滚出去,夏新元,你留下。”
夏新元一挥手,所有带刀侍卫连忙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个个都暗松一口大气,抹一抹额上如豆大的冷汗,皇上若有不测,他们一家大小的性命也就不保了,甚至要灭九族。
夏新元惊惶问道:“皇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朱元璋频频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脸色发白:“是,朕做了一个噩梦。”
夏新元安慰说道:“皇上,近段时间您太操劳了,睡眠不足,故此做梦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朱元璋惊恐说道:“不,不,不是这样,这个梦太邪门了,朕梦见她了,从水里冒出来,拿着青锋剑要杀朕。”
夏新元大吃一惊,发愣地看着朱元璋,一时之间,没了反应,不知说什么好。
朱元璋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朕梦见她来讨债了,拿着那把寒光四射的青锋宝剑来杀朕!”
夏新元清醒过来,想了一下,说道:“皇上多虑了,二十年了,白玉华若是未死,早就现身来找臣下算账了,何须等到现在,当年参与那件事活下来的兄弟们不都没事吗?”
朱元璋看着他:“那又如何解释这个梦?”
“这……”夏新元不知如何回答,语塞了。
朱元璋苦笑,长叹一声,语气深沉说道:“谁又能保证当年她从战船上跳下长江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淹死,就一定葬身鱼腹,只是我们找不到她,以为她死掉而已。”
夏新元不敢搭话。
朱元璋变得严肃说道:“封锁消息,朕做噩梦的事不许传到皇后耳朵里,如若泄露,皇后找朕来闹,唯你是问,不,今夜守值的带刀侍卫和御林军连同你全部赐死。”
夏新元吓得哆嗦了一下,说道:“末将知道了。”
朱元璋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说道:“这件事只能求助于先生了,你立即亲自去接先生来,这个梦必然有什么预兆,只有先生能解了。”
“遵旨。”夏新元立即走出去。
他叫来两个当值的御前侍卫和御林军的头目,说道:“你们两个听着,皇上惊梦的事不许泄露出去,否则全部处死,包括我在内,叫今晚值班的所有兄弟管好自己的嘴巴,听清楚了吗?”
两个头目吓得全身一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点一点头:“清楚了!!”
夏新元说道:“派人叫杨将军过来,接替我当值,我去军师府接先生。”
他大步流星离开……
军师府。
刘基站在后院的望星阁在仰望着星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颗星宿,他在看星光的光亮暗淡,看星宿的度数有没有异动变化。
星宿的变化,预示着国运人事的兴衰变化。
他每隔一段时日,必然要观看天象,宇宙乾坤,神人鬼畜,妖魔恶邪,总有天理命数,而天理命数变化,也即预示着人间将会有吉凶变化,这就是天象所带来的启示。
正当他准备离开望星阁的时候,南方一道紫气往北方飞去,随之北方夜空有一颗星闪闪发亮,他立即变了脸色,这种天象,他一生都还没有见过,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仔细观看着。
他脸色开始变得凝重,掐指一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着:“皇气北移,玄武星耀,天象所应,北方将有龙脉结聚,一旦成形,乃是雄主,唉,终究仍是大明天下,唉,这只燕子即将要离巢北飞了!”
他想起在御书房见到燕王的情景,凝视着夜空,叹一口气,苦着脸色呢喃着:“老天爷,我该怎么办?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也罢,那是他老朱家的家内事,不过是换人当皇帝而已,江山社稷并没有改变,我刘伯温操哪门子的心,这是天命所归,老朱呀老朱,不是我刘伯温藏着掖着不说,而是我刘伯温不能说。”
他突然用六壬掌一算,微微一笑,然后往大门方向一望,走下望星阁。
就在这时,前院飘来一盏灯笼,他看见董千斤拿着灯笼脚步匆匆到来。
“千斤,别走这么急。”他迎了上去。
董千斤说道:“先生,夏新元来了,在大厅恭候先生。”
刘基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走。”
董千斤明知主人的厉害,但还是给吓一跳:“先生,你……”
刘基说道:“你想问我是如何知道来的是夏新元?”
董千斤点头。
刘基回身指一指望星阁:“明白了吗?”
居高临下的望星阁自然可以看到大门出出入入的情景。
董千斤恍然大悟,几乎笑出声来。
两人到了大厅。
童文贯正陪着夏新元说话。
夏新元赶忙行礼:“先生,深夜叨扰了。”
刘基说道:“我知道是皇上召见,客套话不必再说,走吧,别耽搁了,唉,晚宴在宫内,现在又要去宫内,皇上成心不让伯温睡个好觉呀。”
夏新元大吃一惊,说道:“先生真乃能知过去未来,不用末将说完,便已知道皇上召见,末将五体投地的佩服,先生,请,外面已经有车马等着。”
刘基说道:“皇上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夏新元摇头。
刘基微微一笑,迈步走出去。
四人出了刘府大门,八名带刀侍卫护着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刘基登上车,进了车厢,正襟危坐着。
夏新元把手一挥,人马直奔紫禁城而去。
刘基随手起卦,不由得脸色大变。
夏新元和随行的带刀侍卫与董千斤童文贯护送着刘基到了御书房。
董千斤童文贯像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前停步,等候刘基出来,而夏新元则和刘基进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朱元璋的眉头紧蹙不开,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杨执谦大气不敢喘一下站在一旁。
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回眸一看,不禁松了一口大气,说道:“皇上,先生到了。”
朱元璋回身看着。
刘基恭恭敬敬地行礼:“皇上,微臣奉召前来。”
朱元璋一打手势,说道:“先生,不用行礼了。”
刘基低垂着头:“谢皇上。”
朱元璋说道:“深夜请先生前来,扰了先生的清梦,朕先赔罪。”
刘基立即匍匐在地,说道:“皇上这样说,折煞微臣了,微臣不敢当,做臣子的,无时无刻都在等候皇上的诏令,哪有皇上给臣子赔罪的道理。”
朱元璋上前扶起,说道:“先生,请起,请起。”
刘基小心翼翼说道:“皇上深夜召见微臣,必有大事,可否告知微臣是什么事情?”
他没有说星宿变化的事,他面对的可是喜怒无常的皇帝,不到他不谨慎,荣华富贵,人头落地,皆在皇帝一念之间,况且天象预示的事他一旦说出来,将会带来不可预料的恶果,小则朝局动荡,大则血流成河,他不敢拿来赌。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先生,朕不久前在批阅奏章的时候,感到有些疲倦,便闭目养神,便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刘基早就起卦知道,但却故装一愣:“皇上深夜召见微臣,是要微臣解梦?”
朱元璋叹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点头说道:“是的,这个梦……唉,朕梦见了一个人。”
刘基装作掐指一算,叹一声,说道:“皇上所梦,是不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