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阑静,星移斗转,东边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鱼白。
朱元璋梦见自己走上一座山,他认得这座山是东郊的钟山,他信步而行,来到一座土堆前。
突然,他看见一个灰袍银须清瘦老僧坐在土堆上面。
他被吓一跳,这个老僧从哪里冒出来的,急问:“禅师是谁?”
老僧怒气冲冲对他说道:“朱重八,朱元璋,老僧宝志奉天命在这等你几百年了,为你守住独龙阜玩珠峰这块风水宝地,再不来取,龙脉转移,就不再是属于你朱家的了,老僧也不能修成正果,这不耽误了你也耽误了老僧吗?”
说完,老僧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空无人迹的山林。
这诡异一幕,吓得朱元璋一身冷汗,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朱元璋的异常举动惊醒了睡在身边的马秀英,急忙问道:“重八,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朱元璋惊恐说道:“是的,做了一个梦,很诡异的梦。”
马秀英诧异问道:“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回忆着说道:“秀英,我梦见到了我到东郊的钟山玩,上山途中在一个荒冢前突然出现一个灰袍老僧人,说他法号宝志。”
朱元璋咽一咽口水。
马秀英急忙下床,斟了一杯水,拿过来递给朱元璋:“重八,先喝口水压压惊。”
朱元璋喝了几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他所埋之地是龙脉,风水宝地,他说是替我守护龙脉的,要我赶快去认领,否则过期不候,龙脉转移,不再属于我朱家,也耽误了他修成正果。”
马秀英问道:“然后呢?”
朱元璋苦笑:“没了然后,凭空消失不见踪影。”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记得那座山的形状,不由得自言自语反复念叨着:“独龙阜,玩珠峰,独龙阜,玩珠峰,独龙阜,玩珠峰。”
马秀英大吃一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但是想到当年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不也是充满了神秘色彩,便不感到吃惊了,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人可以抗争环境,却不可以抗争天命啊!”她暗暗感慨。
朱元璋回过神来:“秀英,你说什么?”
马秀英摇摇头:“没什么,牢骚而已。”
她稍作沉思,然后凝重说道:“重八,快宣先生进宫,和先生商量一下吧。”
朱元璋说道:“正有此意。”
马秀英说道:“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宣召先生。”
朱元璋忽然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有点愕然:“怎么啦?我有不妥吗?”
“我又被你拉下马来了,你这匹马真难骑。”朱元璋笑着下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马秀英也笑起来,亲自伺候朱元璋穿上内衣和龙袍。
朱元璋说道:“我去武英殿等先生,你继续睡吧。”
马秀英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看着朱元璋走出坤宁宫。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天色微微发亮。
刘伯温、徐达、李文忠、汤和、在各自的护卫护送下身穿便服到了午门外。
他们都是接到了皇上的口谕而来,而且特别交代要穿便服,不要穿官服,所以他们都穿上便服急赶而来,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一口。
刘伯温笑着:“原来三位国公也来了。”
徐达看了一下大家的服饰,说道:“看来皇上要拉我们做伴,微服出巡去。”
李文忠说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走走,看看民间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汤和笑着:“你们说皇上要带我们到哪里去转悠呢?”
刘伯温说道:“别要皇上久等,边走边说。”
四人往武英殿而去。
徐达说道:“军师似乎知道些什么。”
刘伯温微微一笑,说道:“天德兄,今天情况有些特别,你们三位都是皇上的乡里,儿伴,亲戚,看来事情不像是微服出巡这般简单。”
徐达一愣,微笑着:“军师算到了什么?”
刘伯温哈哈一笑,说道:“根本不用算,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凌晨发生的事情吗?”
徐达惊诧地摇头:“还真不知道,请军师告知,别让兄弟们如坠五里雾中。”
汤和说道:“这个时候是睡得最香甜的时候,不瞒各位,我都睡如死猪了,结果尚未睁开眼睛,皇上就派人来传旨召见,吓得我一边穿衣穿鞋一边跑着出门,不敢耽搁片刻。”
李文忠说道:“我也差不多。”
徐达笑着:“彼此,彼此,我也一样。”
刘伯温说道:“看来你们还真是不知道,凌晨的时候,三星耀空,地出乘黄,你们说还有什么事?”
三人大吃一惊。
徐达急忙问道:“皇气出于什么地方?”
刘伯温指一指东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达对风水也是颇有研究的,立即明白过来,说道:“钟山?”
刘伯温含颌臻首。
徐达悚然动容:“地出乘黄,也就是说龙脉结聚,宝地成形,所以龙气溢出,就像稻子一样,没熟的时候一片青绿,熟了自然变金黄,伯温兄,史志记载不是说当年秦始皇东巡时候把这里的风水破掉了吗?”
刘伯温捋须说道:“天德兄果然精通史志,没错,当年秦始皇东巡经过这里的时候,陪同东巡的方士说这里天地孕育,龙盘虎踞,将来乃出圣皇之地,故秦始皇下令改河换道来破局,所以即使后来有那么多王朝在这里建都,但都是偏安一隅的小皇朝,国运均不长久,成不了大气候。”
李文忠恍然大悟说道:“难怪几年前皇上有迁都的想法了。”
徐达仔细一想,幡然醒悟,说道:“我明白了,龙脉被破,就如人的伤口一样,经过静养,伤就会好,这里经过千年的改土换砂,水流走向已经改变,被断的龙脉接上,再度成局,所以凌晨时分出现皇气。”
刘伯温点头:“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说对了,天为父地为母,天为阳地为阴,所以大地有情,哺养万物,如果把大地比喻为人的话,那就是土为地的肉,山为地的骨,石是地的骼,水为地的血。”
徐达喝彩:“先生果然是高才,令我几个茅塞顿开!”
刘伯温说道:“当年秦始皇若想完全破掉龙盘虎踞地的风水气脉,就得要把整座钟山挖掉抹去才可以,但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得不偿失,所以秦始皇没有这样做,因而留下了这颗宝珠。”
徐达说道:“先生所言极是,难得听到先生的风水论说,继续说下去,他们三个没兴趣,我有兴趣。”
刘伯温说道:“改河换道,只伤皮毛,法祭断脉,也不过是伤筋动骨,只要山川河岳整体还在,就有恢复的一天,星移斗转,运转乾坤,终究会恢复过来的,这里能有今天的繁华,成为如此多朝代的国都,还得要谢谢秦始皇的手下留情,没有挖掉整座钟山。”
李文忠瞧瞧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那皇上还有没有迁都的想法?”
刘伯温笑一笑,指一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李文忠拉长了脸:“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句子,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啊。”
徐达说道:“这个配方,军师都用了二十多年,运用得得心应手,早就三军尽知天下皆闻了,你现在才醒悟,属于后知后觉。”
李文忠笑着:“后知后觉总比无知无觉好吧?至少证明我不比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