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执谦摸摸脑袋笑起来,说道:“先生如何得知的?”
刘基微笑说道:“从你我谈话的时间,以及你现在所站的方位,以六壬运用问卦方法而推算出来的,说多了你也不懂。”
杨执谦作揖:“是什么故人,请先生明示,也好让我做好准备。”
刘基掐指一算,脸色变了一下,说道:“卦象预示是女人。”
杨执谦没有留意他的神色,瞪大了眼睛:“女人——?这从何谈起?先生可不要吓我。”
刘基笑道:“你这副表情未免夸张了一点吧?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杨执谦尴尬一笑,说道:“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有一只厉害之极的母老虎,如果让她知道有别的女人来找我,那还得了,家中又得要鸡飞狗跳了。”
刘基笑呵呵说道:“那就揍她一顿,女人不打,揭房上瓦。”
杨执谦笑起来:“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发泄的。”
刘基变得严肃:“休了她,再娶娇美之妻。”
杨执谦变了脸色:“这不行,糟糠之妻不可弃。”
刘基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别担心,我还没说完,刚才我算到咱们是联宫共运,这个女人应该我也认识的。”
杨执谦吓一跳:“这么说她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刘基点头:“可能也是敌人。”
杨执谦说道:“也是,身份未搞明白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刘基说道:“按照卦象所推断,这个女人我们虽然认识,但却是一个多年不曾相见的人,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带剑美人,自东来访……”
他心里突然闪起一个人影,暗暗叫道:“不会是她吧?如果是她,那就天翻地覆了!”
杨执谦察颜观色,说道:“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
刘基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杨执谦虔诚说道:“君子问祸不问福,这是吉卦还是凶卦?”
刘基稍一沉吟,说道:“卦象所示,三人共行,金戈铁马,水火相济,吉凶参半之卦,这段时间出入注意一点。”
杨执谦深深作揖:“多谢先生提点。”
刘基说道:“千万别对人说。”
杨执谦迟疑着:“皇上呢?”
刘基说道:“你不说漏嘴,皇上又怎会知道,皇上问起,你就说,皇上没问,你不要说,这就不算欺君。”
杨执谦恍然大悟:“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基说道:“以杨将军的武功造诣,就算来的人不怀好意,也能解决得了的,没什么可怕的。”
杨执谦说道:“先生,此言差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不过有先生在,什么牛鬼蛇神也得要退避三舍,有什么好怕的,先生,我现在就去禀报皇上。”
他转身走进御书房里。
一个身材魁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有麻子的中年人正坐在御书房里的龙椅上阅读奏折。
俗语有云“一颗麻子一分贵”,而这个人的脸上几乎满是麻子,可见有多贵。
这个人当然贵,而且是显贵天下,他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闷热的夏季,午后这个时间段总是令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但是他却精神奕奕,一点疲倦的样子都没有。
面前的龙案上放着一碟烧饼。
朱元璋放下奏折,随手拿起一个烧饼来。
他贵为九五之尊,居然吃着一种大街小巷都可以买到的粗粮,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当皇帝的有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而朱元璋竟然爱吃这一种寻常街市都可以买得到的粗粮烧饼,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如果你知道朱元璋的出身有多么的寒苦,几乎饿死,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因由了。
他年幼的时候家乡安徽濠州发生大旱,接着是蝗灾和瘟疫,父亲、大哥,母亲不到一个月相继染疫死亡,他和二哥穷得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若不是邻居刘继祖心生怜悯,给了他们一块墓地,只怕连父母都不能埋葬。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块墓地竟然是一块隐形的龙穴,可出帝王,骗过了无数风水先生堪舆大师,真是应验了一句古语福人葬福地。
为了生存,他和二哥分开,他靠替人看牛挣得一日两餐稀得不能再稀可以照出人样的粥水来养活自己,不过就是为了可以多活一日命而已。
到后来实在是混不下去,便到皇觉寺剃度出家当了一名小和尚。
由于战乱,寺里没有香火,时而断炊,饿腹度日可不是办法,于是主持罢粥停薪,遣散众僧外出云游化缘。
少年的他托钵求施,他救过人,也被人救过,两脚踏遍尘世路,由此见尽了世间冷暖。
后来他回到了皇觉寺,却接到了儿时小伙伴汤和的信,邀请他一同投奔义军,正当他犹豫之际,一个师兄告诉他有人看过汤和的信,要揭发他,与义军有来往,这可是杀头大罪,他只能偷偷离开皇觉寺,应汤和之约参加了明教领导的红巾军。
他投奔的是当时在濠州的郭子兴那一路红巾军,凭着他的胆识和智慧,在濠州红巾军崭露头角,地位越来越高,虽然历经磨难,九死一生,但是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立国号明,登上大明皇帝的宝座,实现了改朝换代的梦想。
在这之前,他何曾想过自己有登基做皇帝的一天,当年投靠红巾军,他只想填饱肚子有条活路不被饿死而已,可他的二哥一家子却在逃难途中活活饿死了,朱家只剩下他一个。
他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随着环境的变化他的心志也发生了变化,生起了改朝换代的念头,在一众兄弟的辅助下,他做到了,终于当了皇帝。
他不是个忘本的人。
因此他很节俭,时时吃一些粗野谷物,提醒自己这个江山实在是得来不易,不要忘记自己也是苦难的老百姓出身。
当年赶牛放牧的时候,能够有一个烧饼吃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如获至宝像吃山珍海味一样,可以高兴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甚至揣在怀里舍不得吃,饿了吃一小口,一个烧饼能吃三五天时间。
“烧饼呀烧饼,想当年如果能有半个烧饼吃,那也是羡慕死无数小伙伴的美事了。”他看着手中的烧饼,感慨不已,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烧饼。
“酥脆,不错,这个御厨做得好。”他一边吃一边称赞。
就在这刻,杨执谦走了进来:“禀告皇上,先生求见。”
他轻皱一下眉头,放下烧饼,想了想,说道:“快快有请。”
“遵旨。”杨执谦立即退了出去。
“先生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胡惟庸的事,如何叫他不开口呢?有了,我倒要考考他的真本事,说中了,可以说,说不中,免开口,哈哈哈。”朱元璋忽发奇想,把烧饼用金碗盖住。
片刻,刘基进来:“皇上,微臣……”
“先生免礼,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无须行君臣大礼,像在当年军中时候一样,无拘无束,这才最好。”朱元璋急忙过去扶住正准备施礼觐见的刘基。
“谢皇上圣恩,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免,请皇上受微臣一礼。”刘基执意坚持,退后一步,长揖到地。
朱元璋无奈一笑,责备说道:“朕说过多少遍,以你我的情谊在私底下见面的时候,就不必行君臣大礼,先生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