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是宣传司的老人了,还有军政部的人一并前往,带上索勋的尸首和张淮鼎的遗体。
李文卓说张淮鼎死的可惜,他活着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只希望司徒不要怪罪。
此次使团入京,司徒府一定要去,而使团也做好被司徒乱棍打出的最坏打算,毕竟是带着人儿子尸体上门。
使团正式的名字应该叫入京奏事使,由宣传司长官常登平担任,到京后要到上都进奏院,还会留下军政部老人欧明举担任进奏官。
负责向导的是李文卓的一个亲戚,叫晏培俊,很早就被李文卓招来,在长安三教九流和中下层官员很有些人脉。
李文卓说,这晏培俊在当年家族迁出长安出了不少力,正是他打点上下,再加上一些家族人脉,外迁时才能保留相当的财货。
招募后晏培俊一直在情报司负责长安情报,只是以前白绍威的势力弱,情报不能有效传递到甘州。
使团来到京畿道驿站,成功与在此等候的晏培俊等人汇合。
晏培俊与欧明举、常登平说:“入京先去御史台汇报,将事务、军功与他交接清楚。
然后我再领着你们去司徒府拜见司徒,这事我已经提前给司徒府送上拜帖。
刚好这几天司徒他老人家身体还算可以,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老人家什么都清楚。
过完司徒府,咱就可以去进奏院了,司徒会安排好,还有进奏官不要忘了每天需要去御史台承应公事。”
晏培俊又将长安的规矩掰碎了讲给众人听。
“其实说白了,你们是节帅派往长安的代表,归义军的强弱决定了你们在长安里面的姿态,只要节帅势力强大,你们很多规矩都不用遵守。”晏培俊做总结。
第二天,使团赶了个早,曦初照,金色的阳光洒在了这座千年古都的城墙上,城墙的砖石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辉,显得庄严而神秘。
使团里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曾经威慑四方的都城,他们对这个古老的都城充满着期待和憧憬。
使团众人对这古老都城的印象来自于说书人的传唱,曾经吐蕃统治河西数十年,强迫河西人民改变服饰,改说胡语。自从司徒起事,河西人民才得以穿回汉服,城市也得以改为市坊。
而这里是天下城池的标杆,是市坊制度的大乘之作,如今,这座城市终于展示在他们面前,他们甚至激动地热泪盈眶。
使团的马匹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蹄声,回荡在宽阔的街道上。
真不愧是:
百千家似围棋局,
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
一条星宿五门西。
随后使团前往御史台,将相关功绩以及地方事务进行汇报,并提出想要安西都护府建制。
这把御史台的官员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什么藩镇的请求没见过,立马表示会尽快处理,让他们在进奏院等候皇帝命令。
其实节度使被杀不算什么,不久之前魏博军又乱了,杀其节度使何全皞,其将韩君雄自称留后。
又如三年七月,武宁军乱,逐其节度使温璋;同年九月,岭南西道军乱,逐其节度使蔡京;四年十二月,昭义军乱,杀其节度使沈询。
这魏博军这都几次了,更不要说其他的,所以说归义军这都不算事。
使团汇报完,又马不停蹄的赶赴司徒府,一位白发老人在大厅接见使团,这正是张议潮张司徒。
老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
常登平将事情客观的讲述出来,老人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实际上对于收复河西的老人来说,河西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老人只是看着张淮鼎的尸体,表现的十分平静,也许在张淮鼎离开长安前往河西,他就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
老人摆摆手,府里人将张淮鼎的尸体带下去。
“你们都是河西人?”
“回司徒,我们使团大部分都是河西人,节度使府衙里面也大部分都是河西,只有少数是关内的。”常登平回答。
张议潮点点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常登平又将索朗给的几枚印章拿出来,交给张议潮。
老人端详着印章,轻轻叹了口气,叫来左右,吩咐了几句。
“府上正安排宴会,用过再走,正好给我讲讲河西现在怎么样了。
进奏院那边我让人去打扫打扫,免得你们住进去全是灰尘。”
张议潮发话,自然没有人敢反驳,使团在司徒府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张议潮问问这又问问那。
常登平和欧明举有问必答,一时间主客尽欢,早上用过朝食,使团便要告辞,临走时,老人叫住使团,让他们把那些印章带走。
来到进奏院,果然收拾的很干净。
晏培俊有些奇怪为什么司徒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常登平笑了笑,“以司徒在河西的威望,假如是河西地区的事情,他只要想问,就一定会知道答案。
那不如我们先说了,免得他老人家纳闷,至于他老人家信不信,那是后话了。”
一日,皇帝摆驾,去郊外行宫,诸亲王备马一同前往,期间乐师未曾止歇。
使团众人正好外出,看到皇帝出行,那皇帝出行扈从十余万,其场面宏伟震撼,难以想象花费几何。
回进奏院,常登平言,此乃亡国之君,亡国之日不远矣。
期间晏培俊说,皇帝寻常不曾处理朝政,处理朝政的几个人多是无能贪财之辈。
不过节帅接任节度使不必施以财货,此为地方藩镇事务,他们必然同意,若论安西都护府都护之职,虽说可以买下,但并不值当。
使团众人在长安好好参观了一番,这长安的街道市坊,远不是敦煌的市坊可以比拟,更不是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众人最爱去西市,西市正是个货栈林立的喧闹场所,其中来往者所说的语言比甘州还要复杂,除了各色小吃,还有各种说书、杂耍、戏法。
常登平说,来到这儿,倒是学了不少宣传的好手段,回去啊,一定要教给宣传司的同僚们。
有关归义军的公文来到宣徽使齐元简手里,勉强从宴会中抽出一点时间的皇帝也看到了这份公文。
不过这对君臣对藩镇叛乱,节度使被杀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事太常见了。
皇帝看了一眼齐元简,“给他个沙州刺史的官职,节度使拖几年年再说。”
齐元简却有不同意见,“大家不然,西蕃最近可不安分,高昌的回鹘儿也不听话了,与他节度使又何妨?只是这安西,万万不能给他。”
皇帝晃晃头,“就依齐公所言。”
不久,果如晏培俊所说,进奏院得到诏令,白绍威任归义军节度使,有关安西都护府建制驳回。赐勋、爵,赐粟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