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还是真是天真的让人不忍心去欺骗,但你跟他实事求是,你跟他正儿八经的说真话,他不听呀!他犟呀!关键他还死要面子,都挂歪脖子树上了,还嘴硬,还活在梦里。
关于这点,忠心耿耿李邦华,是深有体会。
因为他本人就是喜欢讲真话的代表,所以才七老八十了,还郁郁不得志,明明整顿京营的时候,效果明显,却在刚刚取得一些小成果的时候,就被利益受损的京营权贵陷害,给调离了京营。
以至于号称三十万大军的京营,每每面对满清入关的时候,要依靠地方军来勤王驻防。
而每一次看到明明能力平平,但特别能吹,且总是能吹到崇祯皇帝心坎里的庸人,靠吹嘘自己、靠破绽百出的但计划里成功后的结果很诱人,来诱骗崇祯皇帝,并且一次次的成功了,一次次超过了他,位极人臣。
李邦华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忠君爱国,李邦华早已习惯几十年了,老了老了,总不至于都快入土了,还生出叛逆之心吧?
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效忠的大明,为天下百姓,尽多一点力,再多一点力。
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手捧尚方宝剑,手捧上可斩太子、下可斩逆贼的尚方宝剑,当上有先斩后奏之权的钦差大臣。
而这个权利,就是太子本人给请来的,或者说忽悠来的。
因为稍微聪明的人都知道,没有谁会真的拿尚方宝剑去斩太子,斩一朝储君,或者说他李邦华根本管不到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也是果断,当太子拿到圣旨的第一时间。
就匆匆忙忙的领着抄家拨下来的六万两白银,以及私扣下来没有上报的古董字画、房契、田契,领着东宫侍卫及属官,以及奉旨辅佐朱慈烺的骆养性、王之心、凌义渠和他自己,四位辅佐大臣,连夜出城,跑到了北京城外的霞云岭驻扎。
一点都不给陛下反悔的机会。
刚到霞云岭,就打出了“替父亲征、抚军太子”的旗号。
此时,朱慈烺正忙着“广发英雄贴”,或者说“求贤令”,一张张亲笔帖,被发了出去。
其中最重要的一封,也是朱慈烺所写的第一封信,被交到了锦衣卫千户高文采手里,正八百里加急的往潼关赶,总算千赶万赶在八月初一之前送到了孙传庭手里。
西安关帝庙,自从收到令他出潼关圣旨之后,甘陕三边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加督江西、湖广、贵州及江南、北军务,赐尚方宝剑的孙传庭,就住在了这里。
明天就是誓师出征的日子,关帝庙为誓师出征准备桌案、祭品,都已经摆放完毕。
但如今可以说全大明军中权力最大、官职最高的孙传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还在为兵出潼关后如何进攻,如何对阵明显占优势的伪顺流寇大军,而忧心忡忡。
孙传庭是坐在桌案前的,身前还有一封他刚刚写完、墨迹未干的信,收信人是接任杨嗣昌兵部尚书之位的冯元飏。
“雅不欲速战,见上意及朝论趣之急,不得已誓师……”
写到这,孙传庭落不下笔,远在西安的他,还不知道朝中变化,直到亲卫闯入:
“报,督师,庙外有一自称高文采的锦衣卫千户求见,声称带来了太子殿下的亲笔信,一定要亲自交到督师您的手里。”
太子?虚岁十六的那个太子?自己除了少有的几次陛下御赐家宴时,见过几面,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呀?而且一个锦衣卫千户,怎么会听一个长居深宫的太子调遣?
大明最后的国柱孙传庭,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在关帝庙接见了高文采。
“想不到太子爷如此料事如神,竟然远在京师,就猜到了只要在八月初一前赶到西安,那孙督师您本人一定是身处西安关帝庙之中!”
明明换马不换人,连续赶了近半个月路的高文采,已经疲惫的下一秒就要活活累死,却还是要说出这么一句跟正事不怎么相关的感叹话?
“孙督师,您的信!太子爷的亲笔信!”
远在京师就能猜到自己这段时间会待在西安关帝庙?
可这事自己明明没有跟他人说过呀,就算军中有锦衣卫的暗探,可要把这一看起来并不重要的消息传到京师,也没有这么快呀,自己才搬进关帝庙几天?
高文采的一番话,直接勾引起了孙传庭的兴趣,当接过信封并打开之后,才看个开头,孙传庭就已经失态了。
千军万马之中驰娉、数十万人厮杀的战场上,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孙传庭,却因为一封信,一封刚刚看了开头的信,给惊的失态了。
远远的看去,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到临危受命、替父亲征、抚军太子等字眼,还有劝孙传庭推迟出关征讨闯贼时间的话语。
当然还有介绍朱慈烺如何拉陈演、魏藻德、张缙彦、朱纯臣、杜勋等朝中重臣下马,并抄家为朝廷抄出了二十多万两赃款的事情,最后还有一连串的人名:
山西右布政使都任、榆林镇副将惠显、参将刘廷杰,赋闲在家的名将尤世威尤世禄兄弟、王世钦、王世国、侯世禄、侯拱极、王学书及原延绥总兵李昌龄。
而劝孙传庭推迟出关讨闯的理由中的一条就是,圣旨已经下达,这的二十多万两,有十万两将作为军饷,送到他军中,这可是比当初命他总督甘陕三边组建秦兵边军时,给的还多。
朱慈烺劝他等拿到这笔军饷之后,或补发秦兵中一部分拖欠的军饷,以鼓舞军心也好,或拿来扩充兵马也罢,总之先利用这笔钱,再积蓄一下实力。
至于朝廷的命令,朱慈烺也保证会有他扛着。
朱慈烺现在“替父亲征”,就算没有加某某省督师之差遣,也等于公认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了,谁叫朱慈烺的父亲是当今圣人,是皇帝陛下,朱慈烺是替皇帝亲征呢?
皇帝亲征,自然有调遣天下兵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