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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向父亲提起“买一方太守”的事儿,是有些唐突与突然。

夜晚的诸葛亮,又归于平静。

他坐在案几前,一卷卷翻看着他标注在竹简上的符号。

一个月后,父亲上任泰山郡丞;

一年后,大汉将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三年后,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张角将率领黄巾军造反。

这一切的内容,诸葛亮均是用特殊的符号标注在竹简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看懂。

而诸葛亮看的很快。

仿佛,他看这些,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在平静的生活中,遗忘掉重要的事件。

这时,一股劲风猛地席入,烛灯上那蹿起的火苗被灌入的冷风一压,顿时就暗了下去,而诸葛亮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竹简中那“豆大”的“奔走”二字上。

也正是这冷风,这“奔走”二字,让诸葛亮想起了一个名字。

准确的说,是一个组织。

——奔走之友!

这是两次党锢背景下,由袁家暗中扶持,由袁绍主导,包括曹操、公孙瓒、张邈、蔡瑁都参与过的,那暗中将“获罪党人”从京都解救出来的组织。

上一世,刘备与诸葛亮闲谈,忆往昔之际,曾提起过这个组织。

那时的刘备,话语中更多的是无奈。

——『若当年緱氏山学艺时,我便知晓这‘奔走之友’,尽出绵薄之力,那何患这乱世的伊始,我几无可用之智力呢?何至于陈群、陈登这样的名士才俊…最终与我分道扬镳!何至于颍川荀氏根本不会正视于我?』

所谓:望门投止思张俭;

所谓: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这里提及的张俭与荀爽荀慈明,他们便均是党人。

前者流亡之际投宿人家,每户人家即便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也愿意收留他;

后者无双国士,又出身颍川荀氏,是天下名士的代表。

可以说,若是早些年,刘备能与曹操一道加入这奔走之友,一同救助党人,那赚得的名声,在名士、清流间俘获的好感,是足以让他在这乱世的伊始站稳脚跟。

又岂会有十八路诸侯会盟,无人识他刘玄德的尴尬——

“玄德公…”思念及此,诸葛亮不禁喃喃吟道:“若再多给我五年时间,我定助你加入这奔走之友,助你在名士中…赚下这一波声名,但可惜…现在的我,还帮不到你!”

五岁!

他只有五岁啊!

这个年纪的诸葛亮,他能做的事太少了。

否则,他刘玄德早期的路,又岂会只有那么一条?

又何必那般艰辛!

百姓路线,仁德路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也是最艰辛,最吃力不讨好,也是成效最慢的法门哪——

夜色朦溟,细雨绵绵,可洛阳城内,却是大乱——

一方暗巷之中。

“玄德,我在此殿后,你带荀先生先走——”

喊话的是公孙瓒。

中平四年,这本是刘备拜师卢植,与同乡同族的刘德然,与结识的好大哥公孙瓒,一道在洛阳城附近的緱氏山学艺的日子。

但谁曾想,因缘际会,他们竟卷入了“党锢”,准确的说…是卷入了“营救”党人的行动中。

要知道,党锢之祸的始作俑者是当今天下权倾朝野的十常侍,其首脑张让被当今天子称为‘阿父’,他做事素来狠辣,凡是与党人相关的人,他从未手软过。

而此番,刘备与公孙瓒配合“奔走之友”营救的便是党人中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称的荀爽。

整个行动,即便是有汝南袁氏这样的顶级豪门暗中操持,但最终还是在营救的环节暴漏了。

十常侍的爪牙悉数出动,整个夜半十分的洛阳城,被火把点明的如同白昼一般。

“还愣着干嘛?走…走啊!”

公孙瓒朝刘备呼喊,此次营救行动的目标荀爽,此刻就站在刘备的身边,巨大的斗笠将他的身形、面貌遮掩。

而能否从北门逃脱,关乎着此次行动的最终成败。

“伯圭,你小心…”

刘备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精芒。

他本不该卷入这“党锢营救”的行动,但…终是他自己,选择加入“奔走之友”,选择将他要走的路线做一丝丝微调。

“荀先生,走这边…本初的接应在北城门!”

刘备拽住荀爽就夺路而去。

只是,追兵太多了,身后的脚步声越发的紧迫,终于…在距离北城门仅隔一处望楼之处,不仅是身后,便是前方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刘备抬眼去看,只见数十名北部卫的卫兵堵在了那里。

刹那间,刘备的心暗沉如水,甚至想到了,这便是他尝试着改变什么的代价么?这份代价,如此这般的沉重么?

而就当这股绝望的情绪蔓延之际…

定睛之下,他看清楚了来人,也就是这一刹那,他心头猛地一怔…

“天要亡我…”

这时的荀爽悲呼一声,干脆放弃了奔跑。

追兵也到了,为首的正是当今当红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

(蹇:jian)

见到前面北部尉的人堵住荀爽的去路,他也松了口气,对那北部尉为首之人挥了挥手,笑道:“孟德贤侄,你来的正是时候,险些让这些逆贼把这党人给劫跑咯!”

那北部尉的首领正是时任洛阳北部尉的曹操。

而他的目光从荀爽,从刘备的身上扫过,不过很快,这一抹目光转到了蹇图的身上,继而一边迈步向蹇图走去,一边拱手说道:“恭喜蹇伯父,竟抓了一位在逃的党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哪里。”蹇图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贤侄放心,老夫交差时,一定在张君面前为贤侄美言几句。”

“那就多谢伯父了。”曹操笑着快步走向蹇图。

一切仿佛是那般悠然与和谐。

但…最危险的刹那,往往都绽放在最轻松的当口。

最狡黠的笑意,往往隐藏于最花团锦簇的刹那…

谁也不会想到,正笑吟吟走来的曹操,猛然拔剑,对着蹇图的脖子便是一挥…

“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蹇图的血溅在了曹操的脸颊之上,染红了半侧衣衫。

“你——”

蹇图一手指着曹操,一手捂着脖颈,仰面倒下。

曹操却是对手下呼喝:“蹇图数次违反宵禁,罪无可恕,情可容,法不能容,本都尉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其余同党,一律杖五十!来人,提五色棒,行刑——”

随着曹操的下令。

数十名北部尉卫士将蹇图的手下按倒在地,提起五色棒,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不多时,这些人悉数毙命。

而直到做完这些,曹操方才行至荀爽与刘备的面前,先是朝荀爽行了一礼,却是没有过多的言语。

反倒是刘备…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方才言道:“听本初说,有緱氏山卢植先生弟子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援救党人,想来便是你吧!幸会了,刘玄德,今日过后,天下清流名士会知晓,有你这么一个人物!”

听曹操这么说,刘备的眼眸中闪过几许精芒,那是锥处囊中的锋芒。

但只是一个刹那,他的眼芒恢复了平静,如湖水般的平静。

他朝着曹操拱手,继而回道。

“洛阳北部尉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

“幸会了,孟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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