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
一听此名,许晨骇得肝颤,有种拔腿便跑的冲动。
可细细一想,此怡红与彼怡红之间,不说天差地别,也是毫不相干,十有八九,只是巧合。
他心下稍安,那四名书生,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如此明眸皓齿,一瞥一盼尽是风情之绝色,若是被那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连一句诗,都不会背的小子勾搭上,岂不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想及此处,四人如同那发情的公鸡一般,争先恐后道:
“好名字!好名字!小姐此名,令小生忍不住想起一句诗,‘曲径通幽到怡红,满园春色醉人心。’”
“你这只是背诗,有什么了不起?看我现场赋诗,‘深山宿古庙,篝火映妖娆。借问何怡然,只因红靥笑。’”
“不错,不错,到我了……”
这四人,一边吟诗,一边还站起来走动,有意无意,挡住怡红看向许晨的视线。
许晨正觉得压力大减,却听见那自称怡红的女子,再次朝他笑吟吟道:
“惜花公子,你还未告诉姐姐,我俩是否认识呢?让你过来这边坐,你也不愿意来,难道姐姐还能吃了你不成?嘻嘻。”
怡红手抚香唇,粉脸不知是因为娇羞,还是被篝火烤的,显得异常娇艳。
这一幕,看呆了山神庙里几乎所有人。
尤其那四名书生,更是色授魂与,难以自持。
唯有许晨,心中一个激灵,之前在太平县看到的恐怖一幕,再次浮上心头。
吃?
这个吃,是他想到的那个吃,还是其他人想的吃?
许晨小心道:“小姐说笑了,我可以保证,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般容颜。”
“噢?”
怡红似笑非笑,却总算没有再缠着他说话。
而那四名书生,也没有继续吟诗,甚至没有回到篝火边,而是聚到另一个角落,默默地享受夜风带来的清凉。
至此,山神庙终于恢复宁静,只有篝火噼啪的脆响。
直至深夜,大部分人都迷迷糊糊地睡着,许晨从假寐中醒来,正打算开溜,却见周围环境大变。
原本破败不堪的山神庙,转眼间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内,原本供奉山神神像的位置,变成一个半人高的平台,平台上,坐着一名头戴冠冕,身着黑色衮服的神人。
而山神庙主人,一名看上去与山神神像有八分像的老翁,却恭恭敬敬地站在台下。
与山神一起的,还有十多位作官吏打扮的人,这些人全都默不作声,只是向台上神人躬身,使之看上去更显威严。
此神人,环顾台下,道:“吾乃南方元灵呼风金睛帝君,因世道混沌,神道凋零,深感忧虑。
今闻虎山山神,欲以考试选拔继任者,心中甚是惊奇,故来此,一为襄助,二为考察。若此举可行,必推行天下。
尔等若成绩优异,愿与吾一同肃清天下,不止虎山山神之位,如那虎山县城隍,乃至凤仙郡城隍,也将从尔等当中选出!”
一听这话,书生四人全都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
没想到,这名帝君竟有肃清天下之志,自己作为第一批考生,哪怕是只为千金市马骨,对方也要将他们重用吧?
届时,不说郡城隍,捞了县城隍当当,还是很有机会的。
想及此处,四人连忙行礼,齐声道:“谢帝君!”
许晨与其他三人,则冷眼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实在是这帝君,太不像正经帝君了,只是一个名号,还有穿着,便破绽百出。
单说名号中的“南方”,对应的是南方赤帝,偏偏其衮服,却是黑色的,对应北方黑帝。
不过,许晨没有揭破,包括其他人,也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任由其表演。
随后,是那山神出面,简单介绍了一遍考试规则,便让他们去外面的考场。
许晨走出宫殿,才发现原本杂草丛生的庭院,变成了一个是原先十倍大的广场。
广场中,摆着十二张桌子,和十二个坐墩,其中有四套,已经被人占据,这四人正抓耳挠腮,苦思答卷。
剩余八套,刚好够他们一人一套,毫不浪费。
许晨找了张桌子,见怡红与那两个疑似道会司的人,都淡定地坐着,便也跟着坐下。
桌子上,放着笔和纸,还有一道试题,上面只有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有心?无心?
许晨一愣,不知怎的就想到封神中比干的遭遇。
这伙妖孽,不会是什么食心怪,等将考生的心吃了,再问一句“有心无心”吧?
可“一人二人”又做何解?难道它们吃了人心,就能变成人,从一人一怪,变成两个都是人?
胡思乱想中,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交卷时刻。
几名官吏将试卷收走,呈交帝君现场审阅。而他们,也被唤进宫殿,在台下等候结果。
那帝君翻开第一份试卷,只见上面写着:
“人之为人,不在有心无心。世间妖魔,吃再多人心,也变不成人,唯有学道德,讲文明,做那对天道、地道、人道有益之事,才能逐渐向人靠近……”
帝君无语,直接将其丢到一边,拿起第二份试卷。
这一看,帝君顿时大悦,一拍扶手,大声道:
“好!好!好!此卷是谁人所答,‘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答得实在太好了,既合天道,又得吾心!”
听到这话,之前那给怡红作诗的书生,当场站出来,开心道:
“是我,是我,此卷乃小生所答,能得帝君之心,甚是荣幸。帝君真乃小生之伯乐也!”
“勿要过谦!”
帝君一摆手,道,“汝能得吾夸赞,乃才华所致,即便今日在殿中阅卷的不是吾,也必会将此卷评为优秀!
依汝之作答,可见天道至公至纯,若是有心为善,就算善事做尽也是无用,只需无心,即便恶事做绝,也顺天应道,合乎天理!
汝可为山神!”
“谢谢帝……啊?”
书生正要谢恩,突然发现不对,自己答的“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与对方的理解,即便不是完全相反,那也是南辕北辙。
然而,就在他想要辩解时,那帝君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帝君的头,也变成吊睛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