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着实感到意外,怡红这个绝世凶魔,在将白额侯吞掉后,竟将其他人全放了。
只是,她阴魂不散,非要跟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馋他身子?
许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带着她向平塘县而去。
平塘县是凤仙郡一大重镇,同时也是郡城的门户。
由于水系发达,交通便利,这里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大量客商,在此歇脚、转运。
他来这里,是因为小桃。
之前,食脑蛇把养诡箱的烙印吞掉,然后由向日葵将其控制,不仅让箱子改姓许,还顺带获得老桃与十一名小桃的控制权。
许晨没有养诡的习惯,当场就将老桃和十名小桃超度了,唯独那最早出现的小桃,哀求说想回家看看父母。
他正好不知去哪,便答应了小桃的请求。
小桃家,在平塘县下面一个临江的小渔村。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大部分人,祖祖辈辈都是以打渔为生。
据小桃介绍,其父亲,就是一名渔夫,而且是个在十里八村,都非常有名的渔夫。
如果自己没有被诓走,长大后应该也会子承父业。
可惜,三年前,他在外面玩水时,遇见老桃,被其戏法哄得五迷三道,稀里糊涂就跟着走了,幻想也能学得一身戏法,甚至像传说中的仙人那样,架着飞剑回来,将父母都接到天上去打渔。
如今,回来是回来了,却不是架着飞剑,而是躲在花箱里,连面都不敢露。
许晨找到他家时,邻居告知了一个噩耗。
自从小桃失踪后,桃母便神思不属,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没多久便失足落水。
经此打击,桃父干脆将祖屋卖掉,盘了艘比较大的乌篷船,整日泛舟江上,再未上岸,只有其他渔夫偶尔见过。
有人问,就说要去找妻儿,让他们拉自己当替身。
因为在传闻中,溺死之人不能投胎,只有拉别人当替身,才能让自己解脱。
很显然,桃父打的,就是牺牲自己,让妻儿投胎的主意。
邻居说到这里,好心提醒许晨说:“小哥,你们若不是非找他不可,最好离他远点。”
“为何?”
“你想,他妻儿两个,都被溺死,自己却只有一人,即便想当替身,也缺一个,这缺的一个,从哪里来?”
“他儿子不是失踪吗?不一定是溺死。”
“这与他儿子是否溺死无关,就算他儿子,成了仙又如何,只要在他心里,儿子是溺死的,需要拉垫背就行。
反正,自从知道他有这个打算后,我们这里所有人,见了那艘乌篷船都主动绕开。
你们要是不怕,可以去试试,真要出什么事,也算替我们挡了一劫,只希望来日,看在好心提醒的份上,不要拉我做替身。”
许晨:“……”
不管怎样,来都来了,小桃的请求还是要完成的。
桃父的乌篷船其实不难找,每天傍晚都会停在,远离村子的一处回水湾。
当许晨寻过去时,他正坐在船头,悠然自得地喝着酒。
只是,他喝酒的动作,有点诡异,每喝一口,都会往河里洒上一些,同时自言自语:
“儿啊,你到现在,也有十一岁,可以喝酒了。江中水寒,来,喝一点暖暖身子。”
花箱中,小桃泣不成声,一只小诡眼中,竟然有雾气在翻腾。
那不是眼泪,而是灵魂不稳的征兆,幸得向日葵出手,才帮其恢复稳定。
许晨本想就此离去,以免再惹伤悲,但在小桃的苦苦哀求下,还是露出身形,在岸上大呼:
“这位大哥,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叨扰几杯?”
桃父大方邀其上船,只是在他坐定后,纠正道:
“我可不是一个人喝酒,还有我儿子陪着呢。”
“你儿子?”
“对呀!”
桃父笑吟吟道,“我儿虽已溺亡,却舍不得我,一直都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说话,一起打渔,现在算算年纪,可以一起喝酒了。”
“……”
“你别不信,我儿一直在我身边。你道我为何日日喝得起酒,都是因为有我儿,在水里帮忙赶鱼,才让我每次都大获丰收,有足够的鱼获换钱沽酒。”
“……”
许晨依旧沉默,小桃却在花箱里闹开了,逼得其不得不,按照小桃的意思,开口道:
“大哥,你儿子并非溺亡,那为你赶鱼的,不会是什么诡怪,或者邪祟吧?”
“怎么可能!”
桃父勃然大怒,“那就是我儿子,才不是什么诡怪邪祟,什么诡怪邪祟,会这么好心,不求回报地帮我赶鱼?”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若是旁人,说不定就信了。
许晨叹了口气:“大哥,那真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在……”
在什么地方,他还未说出,便被桃父愤怒打断:
“我好心请你吃酒,你竟然一再质疑我儿存在!且罢,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现在赶紧离开!”
“你……”
许晨正待解释,却听见从乌篷内,传来一个女声:
“当家的,来者是客,你与客人生什么气,是不是我们儿子,我们自己知晓,不就行了?”
随即,一名女子撩开乌篷的门帘,端着一盘菜走出来:
“客人,且坐,且坐,我们当家的不会说话,你别见怪。我炒了盘莲藕,给你们下酒,你们且吃着,我再去做盘鱼。”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看着这熟悉的模样,小桃彻底憋不住,直接将之前担心会吓到父母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
“娘!”
它从花箱中冒了出来,无比激动地大喊一声。
“小桃?”
桃父大吃一惊,“小桃,你不是死了吗?如果你是小桃,那帮我赶鱼的,是谁?”
说着,他忍不住看向外面,在月色下闪着红色鳞光的江水,莫名的有种眩晕。
直至,桃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当家的,这两年,帮你赶鱼的,一直都是我啊!”
说着,她身上忽然冒出一阵黑烟,原本端庄秀丽的容貌,忽然发白发青,头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连她那虽然朴素,却打理得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裳,也变得凌乱不堪,上面还沾着墨绿色的水草,闻上去又臭又腥。
“你……你……”
桃父指着桃母,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谁知,桃母却发出一阵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当家的,别玩了,既然小桃不是溺诡,那只要将此人溺死,你便也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