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的终稿刚发出去,就被远程操作的约里斯从后台拦截了下来。
得益于此,约里斯成为了除星球日报内部人员外,最早看见报纸的人——虽然是电子版的。
“说是每日新闻,实际上都是今天或者昨天发生的事嘛。”
约里斯没有阅读的报纸的习惯,传统媒体的信息滞后性是很严重的,他的信息获取渠道比这要快得多。
毕竟商战也是战争,时间至关重要,其价值与金钱等同。
但是,能以这样的视角阅读新闻也是一件趣事。避开惹人注目的头版头条,约里斯将第四版的内容,替换成了自己刚刚写就的花边小报。
做完这些,约里斯这才用佩里的账号将终稿发给印刷厂的负责人。
邮件到没到他不知道,反正他们的车已经到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谈判轮不到约里斯的出场。
“子涵,这次你去。”汪子涵又不是第一天当助理,他相信她能做好这件事,“白天已经和印刷厂的人打过招呼了,这次温柔点,不用威逼利诱。”
“好的领导!”
“约里斯总监,那我能不能跟着一起……?”萨姆小心翼翼地搓着手,之前他因为爬不动楼梯没能跟上去,这一次总该轮到他出场了。
“去吧。”
印刷厂灯火通明,约里斯隔着车窗看着这一高一瘦的两个人朝着工厂负责人走去,见到他们见面握手后才收回眼神。
“伦德。”这里没有外人,约里斯再也不用绷着嗓子说美式英语,用母语荷兰语软绵绵地念着,“我有些累了。”
“Meneer。”伦德听到了约里斯的召唤,立刻来到他的身边,替他放平座椅。他拿出羊毛毯,不需要约里斯伸手,他就已经替他盖上了。
“睡一会儿吧,少爷。”伦德拆了一只一次性的蒸汽眼罩递到约里斯的手边,“您这些天都在忙,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是啊,我一直在加班。”
他加班加了有多久了?
三天、四天、还是更久?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毁灭日来袭的时候更是搂着公章不敢合眼。那时候甚至在想:干脆世界毁灭算了,每天都过的得如此提心吊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世界末日多好啊,大家一起死,这样全世界的人都给他陪葬了。
可是超人拯救了世界……
吗?
约里斯没有什么实感,甚至对那个叫毁灭日的怪物都没有什么危机感。
他来大都会已经三年多了,对所谓的世界危机早就有了钝感力,连肾上腺素都开始偷懒罢工。
这里就是这样。时不时就有一个超级反派号称要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实际上还没走出大都会就会被超人揍一顿,然后计划失败,回监狱里蹲着。
最大级别的“世界危机”也从未越出过美国国境,仿佛美利坚的国境线有什么诅咒似的。
“伦德,我睡不着。”
约里斯单手捏着蒸汽眼罩,热量源源不断地指尖流淌而过。伦德看着他还没有戴上,便忍不住的劝阻道:“少爷,您每日这么操劳,这是何苦呢?”
“咱们回欧洲吧,回比利时,莱克斯集团又不是咱们自家的公司。”
伦德说的并没有错。
约里斯·利埃夫不差钱,也不缺权。
利埃夫的家族企业,Lièvre. S.A.同样是一家跨国公司,主要经营范围在食品制造与饮料加工。
约里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却是实打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在他出生的那年,Lièvre.S.A.就已经开始向北美洲市场进军了。
现如今,几乎到处都有标着Lièvre和兔子商标的零食点心。
回到家,他就不必如此殚精竭虑了;别说加班,约里斯连上班的时间都是可以自定。
他家的财产虽然比不上韦恩家族那样的庞然大物,但他有父母,有家人,跟欧洲上层阶级的各种人都沾亲带故,而这就意味着——
“回去?回去就要结婚啊,我还不想结婚。”
约里斯小声嘀咕着,他不介意伦德听到,毕竟他又不是第一次说了。
“LexCrop怎么不算是我的公司呢?卢瑟当初聘请我的时候,给了我6%的股份奖励,董事会里也有我的席位。”
“你知道跨行业发展有多难吗?这6%我拿的太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
约里斯·利埃夫很少说谎,有时会撒一些善意的谎言,或者把说真话的时候藏起来一部分,但大部分都是真的。
“我的祖先也是打工人,三百年前就来北美给公司打工了。”这句话,是真的。
三百年前当然没有美国了,但三百年前的确有的公司,而且是世界上第一个发行股票、被认为是全球首家跨国公司的荷兰东印度公司(VOC)。
如今臭名昭著,在当时却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因为赶上了大航海,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登船,所以赚得了家族的一桶金。
因为经历了启蒙运动,向荷兰化学家范霍腾虚心学习,才知晓了处理可可豆的方法。
因为先后参与了两次工业革命,才能将食品加工机械化、自动化,扩大生产规模。
因为投资了战后重建工作,才真正的触及更上层,让产品走出国门,走出欧洲,走向世界。
……
每一步的选择都至关重要,正是因为每一步的正确选择,才有了Lièvre. S.A.如今的盛景。
现在,轮到约里斯·利埃夫自己了。
时代变了,是个人都能瞧的出来。前些年,人类之间的区别还只有阶级和财富,现在却变成了超人类与普通人。
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闪电侠、绿灯侠……
这些超人类仿佛在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他们解构了权力、解构了律法,他们从警察和法官那里抢走了法律的注释权,把条理清晰的律法变成了以不杀原则为基础的私刑;他们抛却了人类社会的权力结构,组建了正义联盟,宣称要以此保护人们的自由。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是的,权力就是这样的,使用暴力当然可以获得它!可权力根本不是靠这种方式运行的!
在约里斯看来,美利坚的人民与政府分明是在惧怕他们的力量才不得不低头,
他们把美利坚的城市像是分蛋糕似的分成一块又一块:超人拥有了大都会,蝙蝠侠拥有了哥谭,闪电侠拥有了中心城,绿灯侠拥有了海滨城。
在超人类面前,人类世界不过是任其摆弄的游乐场。
这个世界和平与否,全看他们的心情以及道德准则。
约里斯觉得这不对,这太荒谬了。随之诞生的还有恐慌,他害怕总有一天欧洲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跨行业学习新兴技术?不,当然不。
若约里斯只是想要学习新兴技术,他大可以去星辰实验室学习研究,可这不一样,他需要一个导师,一个敢于对抗这些超人类的凡人,一个敢于解构超级英雄的智者!
比如莱克斯·卢瑟。
“你必须尽力地不停地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进入梦乡前,约里斯对自己说道,这是《爱丽丝镜中奇遇》中红皇后对爱丽丝说过的话。
红皇后假说。
由演化生物学家利·范·瓦伦于1973年提出的进化生物学假说:物种必须不断适应、进化和增殖,以便在与不断发展的对立物种对抗时生存。
超人之死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超人类活跃的时代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