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芭芭拉吵架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
蝙蝠侠夜巡归来，回到了蝙蝠电脑前的座位上。他的目光没有在电脑屏幕上停留，而是看向一旁穿着常服、端着杯子，迟迟不肯下口的迪克身上，“一切都还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
坦白讲，迪克一点都不想来寻求蝙蝠侠的帮助。
他早就不是躲在蝙蝠侠披风下上蹿下跳，朝着超级反派扮鬼脸，还胆大到要把小丑头发染成绿的的罗宾了。
他成年了！
可以夜不归宿——虽然当罗宾本来就夜不归宿；
可以和狐朋狗友鬼混——虽然和超级反派打交道比鬼混严重得多；
可以想怎么谈恋爱就怎么谈——虽然他早就被超级反派胁迫着做过那种事了。
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已经成年啦！
终于超过可以合法喝酒的年龄（21岁）啦！
迪克喝了一口马克杯里的啤酒，然后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啊，嗯。一切都很好。”
“看来吵得不轻。”
好吧，蝙蝠侠知道所有事，他总是这样。
迪克开始讨厌杯子里的酒精了，他应该喝牛奶的，然后在蝙蝠侠回来前和提姆一起上床睡觉。
“我拜托芭芭拉帮我查约里斯·利埃夫……”迪克叹了一口气，“芭芭拉似乎查出了什么，但我不知道。”我被她赶出去了。
“约里斯·利埃夫虽然为莱克斯·卢瑟工作，但他是普通人，入职的这三年从未参与过超级英雄事务。”蝙蝠侠摘了面罩，“查他很容易。”
根本用不着找神谕，互联网有记忆，完全可以直接上网搜索。
“你也说了，他为莱克斯·卢瑟工作。”迪克反驳了布鲁斯的观点，“即便约里斯是普通人，他仍然有相当高的威胁。”
迪克从不觉得对抗约里斯“容易”过，夜翼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轻而易举地玩弄舆论，摧毁了正义联盟与民众之间的联系。
但是——
蝙蝠侠是对的，他总是对的。
他说不要管他，结果就是迪克举起拳头无处发力，夜翼面对的是一群手无寸铁、一无所知的民众，这叫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为什么都把矛头都指向超人，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迪克，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感到意外。”
布鲁斯没有正面回应迪克，他的手在蝙蝠电脑上划过，屏幕上霎时出现了几张监控照片。
照片里的夜翼正在和另一位超级英雄对话，随后是第二张、第三张；都是夜翼在大学期间，和其他的超级英雄进行接触的证明。
“你和你的伙伴计划建立一个类似于‘正义联盟’的组织。然而，正义联盟的公信力在民众的声讨下受损，不怪乎你感到焦虑和担忧。”
迪克站在超级英雄的这一侧，超级英雄当下面临的不公让迪克共情；
芭芭拉则站在受害者的一侧，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对受害者的忽视让民众的声音爆发，作为受害者，芭芭拉为此而共情。
“你和芭芭拉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有所不同。”
“你监视我。”
“我在表达父亲对儿子应有的关心。”
好可怕的关心。一想到自己上大学期间，布鲁斯还在时不时地盯着他的日程，迪克就觉得毛骨悚然——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哥谭罪犯似的。
如果蝙蝠侠的控制欲只是局限于拍摄照片，那迪克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布鲁斯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就让迪克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说你不想以夜翼的身份接触约里斯。”
布鲁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迪克的面前，“明天下午，你就跟随韦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到大都会，代替韦恩集团慰问受害者。”
又是这种直接命令的模式。
到底什么时候蝙蝠侠才能明白，他已经是个独立的大人了！
迪克是想从蝙蝠侠那里获取帮助，这没有错。因为这件事关乎于正义联盟，不是他一个人的私事。
可他已经不是罗宾了，他是一个独立的超级英雄。有自己的处理问题的方式，不需要时时听从蝙蝠侠的安排。
如果迪克再年轻一点，他一定会和布鲁斯吵起来。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对布鲁斯的过度掌控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感到疲倦了。
算了，谁让他是蝙蝠侠呢。
“布鲁斯……唉！”迪克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摆出一副举手投降的动作，“好吧，好吧，我现在是韦恩基金会的临时代言人了。”
“我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参加慈善舞会？还是打着花花公子韦恩的名号请约里斯吃一顿饭？”
“随你安排。”
这时候布鲁斯反到不管事了，搞得迪克又开始浑身不自在。
“那约里斯·利埃夫——”
“看维基百科比问神谕有用。”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问题。迪克捂住了额头，他突然感到一阵地头疼，应该是酒精导致的，和蝙蝠侠没什么关系，“你如何看待他？”
“我不看。”
布鲁斯的回答干净且果决，“这次的事件很特殊，迪克。你要记住：约里斯·利埃夫不是你的敌人。”
迪克刚想说什么，就又被布鲁斯打断了：
“真正的敌人，是不会摆出一副敌人模样来的。”
真正的敌人？
什么是真正的敌人？
超级英雄本就是为保护民众才应运而生的，即使民众此时在声讨正义联盟，迪克仍然觉得这是那个操纵舆论的人（约里斯·利埃夫）所犯下的罪过。
蝙蝠侠却说：不是他。
所以，迪克问布鲁斯：“为什么你不去对抗这个敌人呢？”
布鲁斯笑了，即使他换下了蝙蝠侠的装束，这个笑容看上去还是有些让人头皮发麻：“我一直在做。”
“世界并非完全的正义与邪恶。好人也会犯罪，做出无法挽回的恶行；坏人也会做出好事，拯救人民于水火。”蝙蝠侠看着夜翼，“有时候，立场比善恶还重要。”
“立场？”
迪克把目光从杯子里捞出来，重新看向蝙蝠侠。可蝙蝠侠已经上楼离开，准备睡觉了。
布鲁斯的声音在走廊里轻轻回荡，仍然身处在蝙蝠洞的迪克听不到他声音：
“迪克……你已经长大了，除了能做你的后备，我帮不了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