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
一名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满头银发。
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那双眼睛就给人一种相当不适的感觉，容易给人产生阴险的刻板印象。
嘴唇周围的胡子是强行贴上去的，看上去没有那么自然。
但没有人私底下敢妄议此人。
因为这人便是大内总管魏子贤。
被宫里人称作“九千岁”的男人。
在整个皇宫里，除了太后武允，基本就是他的权力最大。
暗卫这个离皇上最近的组织也是由魏子贤的人统领，可以说魏子贤掌握了皇宫里各个地方，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他的耳目。
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将皇上控制住。
不过，魏子贤可没有理由这么做。
“九千岁，门外李凡忠求见。”
“让他进来。”
魏子贤细细品完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般来说，被暗卫统领亲自拜访会引起恐慌，那些大官都会紧张不已。
但魏子贤很是淡定。
李凡忠是暗卫统领，也是他的棋子之一。
许尘误认为这是先皇留下来的忠诚之人，实则不然。
李凡忠在很早之前就是他这边的人了。
所以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暗卫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皇上却不可能完全知晓。
李凡忠过来无非是向他来汇报一些皇上那边的情况，魏子贤有什么必要惊讶？
甚至他还有些想笑。
因为皇上恐怕到现在都还以为李凡忠相当忠臣，时不时还帮皇上查他们这些太监。
实际上，李凡忠是在给他汇报皇上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魏子贤都有些想轻吟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大的声响。
“扑通”
李凡忠刚进入房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仿佛激起了千层浪。
连带着魏子贤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扑通”了几下。
李凡忠此刻的异样让魏子贤内心里生起了不详的预感，表面却依旧平静：“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回……回禀九千岁……我陛下被贬了！”
李凡忠微微抬头，声音发颤地说道。
贬了？
魏子贤内心一阵惊愕，如遭雷击。
这怎么可能？
李凡忠一直都受到皇上青睐，怎么突然被贬了？
按理说，皇上贬谁都不应该贬李凡忠这个“大忠臣”啊？
魏子贤强压内心里的惊愕，使了个眼色，佯装淡定道：“不着急，起来慢慢说，有事杂家可以为你做主。”
一旁的小太监开始为这位曾经的暗卫统领倒茶，作为经常呆在魏子贤身边的太监，不可能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是。”
李凡忠吞咽了一口唾沫后，站起身来，喝起了茶。
太过着急，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喝茶。
李凡忠强行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慌张，说道：“今天皇上任命了一名女子接替我的位置，让我今后听从她的命令。”
“那人是谁？”
“雨千柔。”
“没听过，是哪里的人？”
魏子贤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
“好像是秦贵妃那边的人，也不知为何就突然将她任命为了暗卫统领。”
李凡忠心里苦啊，愁容满面：“今天一大早我起来就听到了这事，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秦贵妃那边的人？
魏子贤没想到竟然会是秦沐雨那边的人。
但最关键的不是这人的身份，最关键的是皇上竟然要换掉这个他一直以为的忠臣。
这足以证明许尘早就开始怀疑李凡忠了，秦沐雨那边不过是加了一把火，派人来接替李凡忠之位罢了。
皇上想换人，秦沐雨想接替，差不多就是这样。
如果皇上足够信任李凡忠的话，秦沐雨再怎么吹耳边风，皇上都不可能做出换下李凡忠，让秦沐雨的人接替的行为。
也就是说，许尘早就知道了。
他们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
魏子贤想到这一点后，浑身冰冷，他第一次对皇上产生了如此恐惧的心理。
“最近你做了什么？皇上又有什么动作？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即便如此，魏子贤也不忘问近段时间的情况。
虽然李凡忠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给他汇报，但是很显然有什么细节遗漏了。
很显然有他们没有注意到的点。
“最近就是按九千岁说的，到处走动，主要调查了太后……陛下那边也没做什么，最近就是在后宫里玩乐……”
李凡忠实在想不到最近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但还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朝魏子贤汇报着。
魏子贤仔细听着，却没有从中发现太多古怪的事。
唯一古怪的可能就是最近皇上让太后掌权，然后自己在后宫享乐一事了。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皇上一直都知道？
魏子贤有了这个想法后，就感觉手脚冰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不是早就败露了吗？
魏子贤私底下还笑皇上愚蠢，现在看来，愚蠢的竟是他自己？
指不定皇上私底下怎么嘲笑他呢！
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就像是笼子里的蛐蛐，一直都在被皇上注视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亚于晚上见鬼。
只有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却让魏子贤全身的汗毛都全部竖了起来，冷汗直冒。
这是他在皇宫里这么多年，第一次对许尘产生恐惧，他面对先皇时，都没有如此恐惧过。
仔细想想，有一个人一直知道你的一切，却还选择假装陪你玩玩，这种感觉太过惊悚。
“九千岁，你……怎么了？”
见魏子贤状况不好，李凡忠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急忙道：“要叫御医吗？”
“不用！”
魏子贤用尖锐的声音来给自己壮胆，强行撑起自己的身子，说道：“带杂家去暗司，杂家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那皇上知道了什么，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魏子贤可不想让皇上认为他是待宰的羔羊，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许尘，我承认是我小看了你。
但你也别以为我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