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悲哀的发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威压,把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禁锢住了。
哪怕想动一下手指头,都是不可能的。
这片谷地的四周,堆满了还在流血的残肢断臂。
有半颗长满卷曲黄毛的脑袋,趴在离他只有一米远的一截大腿上,一只布满血丝的蓝色眼睛爆睁着,即便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仍然死死盯着他,好像不把他盯死,死不瞑目一样。
何雨柱相信,此刻合力围攻他的数千高手,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有的来自奥丁神殿,有的来自亚特兰蒂斯,有的来自东方海外的四岛,还有的是神州大地上的背叛者,他们无一例外都想杀死他!
“孙子们,恭喜了!你们总算坑了爷爷一回!”
何雨柱上辈子是个老好人,幼时失去母爱,少小缺了父爱,成年到老,创建幸福家园,给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的孤寡养老送终。
区领导给发过奖状,街道办组织过公开演讲,胡同里随便拎出一个人问他傻柱怎么样,都得给翘一个大拇哥:“柱爷好人呐!”
千禧年,他因一场意外穿越到洪荒时代,又意外入道修仙。
虽因嘴臭,得罪过不少人,但也因仗义大方,结识了三五知己。
仙途漫漫,悠悠万载。
何雨柱修为境界屡攀高峰,于百年前触摸到了仙途终点,上仙境界的门槛。
此后,他游走四海八方,终于找到一处灵气充沛的谷地,潜心修行,力求一举进阶上仙!
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进阶的关键时刻,谷底灵气突然消散。
更有数以千计的敌人联手向他发起围杀。
他这才明白,这片谷地是一个局。
敌人用天材地宝在这片谷地蕴养出充沛灵气,引他入局。
然后在他进阶关键时刻抽离天材地宝,断他进阶之路。
再趁他进阶失败、实力最弱的时刻,数千敌人联手出击,要他的命!
“为什么?”
“因为我一拳打爆了奥丁的眼睛,一脚踹塌了亚特兰蒂斯的神殿,一剑斩断了天照八根脖子?”
“然而,如果你们这些域外神魔不打我们神州的主意,我能打你们?”
“只许你们打我们,不许我们打回去?”
何雨柱努力抬起双眸。
漫天神兵利刃破空而来,越来越近。
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冷笑。
然后,自爆!
想杀你爷爷?
姥姥!
爷爷拉你们这帮孙子一块儿死!
对死亡的恐惧已然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畅快。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洪荒万年仙途在心头一晃而过,上辈子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鬼使神差的泛上何雨柱的心头。
其中有一张挂着泪痕的小脸,扁着嘴巴不住的喊哥。
“哥,我饿!”
“哥,我想咱爸了!”
“哥,我肚子好疼……”
“哥……”
这是……这是妹妹何雨水?!
一丝悔恨,充斥何雨柱心间。
我连妹妹都没照顾好,何谈守护神州?
……
……
一颗滚烫的液体砸在何雨柱的脸上,沿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沁入他的嘴角。
有点咸,还有点涩。
像是……泪珠?
这不对啊!
明明是我想起妹妹,心碎的想要流泪,为什么会有别人的泪珠砸在我脸上?
何雨柱身上疼得厉害,但奇怪的是,不像被刀枪斧钺钩叉击伤的疼,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之后的那种疼。
他努力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张魂牵梦绕长达万年的小脸。
“哥!你醒醒!你醒醒!咱爸不要我了,你再抛下我一个人,我就成孤儿了呀!哥……”
……
……
1951年3月的一个夜晚,何大清跟白寡妇悄悄离开南锣鼓巷95号,离开四九城,去了保定。
贾东旭连夜带着何雨水赶到峨眉饭店,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何雨柱。
何雨柱当场炸毛,和妹妹一起去了汽车站,坐次日第一班长途汽车赶赴保定,寻找何大清。
结果可想而知,兄妹俩打小就没有踏出过四九城半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保定,能找到路就算不错了,哪能找得到何大清?
没奈何,他们俩只能原路返回四九城。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两人刚出四九城汽车站没走多远,一辆失控的大卡车就奔他们撞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何雨柱把妹妹远远推开,自己却被撞出去十几米远。
就这样,何雨柱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之后确认,他骨头没断,内脏未伤,仅仅留了点皮肉伤。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他自此后陷入深度昏迷,亲人呼唤、药物刺激,都没能让他睁开眼睛。
如果不是脑电波显示,他大脑皮层极度活跃,而且还留有呼吸,简直就跟死人一模一样。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何雨柱突然醒了。
可喜的是,认人。
他认识在病床边守了他一个多月的妹妹何雨水,认识每天都来看望他的三师兄,还认识得了信儿赶过来的师父王福荣以及各位师兄弟们。
但愁人的是,他精神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睁着大眼看了三天天花板之后,何雨柱忽然张嘴,开始絮絮叨叨的讲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的故事。
故事里,有他自己,有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有许大茂,还有秦淮茹、娄晓娥……
他白天讲,晚上讲。
除了吃饭的时候能堵上嘴之外,他连觉都不睡,一直讲,一直讲。
把原来跟他一个病房的病人讲毛了,生怕他哪天突然暴起伤人,哭着喊着求医生给他们换病房。
于是,原来的三人病房,变成了何雨柱的个人单间。
有人递饭,他就吃两口。
给他把碗撤了,他继续讲故事。
一连七天,嘴巴就没停下来歇会儿。
“开会批判完许大茂之后,全院的人凑在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那天是个下雪天,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小北风吹在身上,刮得脸蛋子都疼,但所有人的心都是暖的。”
这一天,何雨柱终于把故事讲完了。
何雨水有点意犹未尽:“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不值得再细讲。”
“一点有意思的事都没有?”
“没有了,剩下的全都没什么意思。四合院里的人大都上了年纪,到了寿限,今天走一个,明天没一个,没过几年就都死了。”
“啊?”
何雨水扁扁嘴巴:“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他们也都死了?”
何雨柱点点头:“是啊,三大爷是被他儿子气死的;二大爷是看自己儿子家破人亡,在街上要饭,活生生窝囊死的;一大爷倒是没人气他也没人让他窝囊,但他毕竟年龄大了,到日子了。有一回我去外地办了点事,等回来再看,他尸体在屋里都快臭了……”
“这人呐,斗天斗地,唯独斗不过生老病死!”
何雨水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去给何雨柱倒了一杯水:“哥,那我呢?我是怎么死的?”
何雨柱心头一颤,眼泪差点没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