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珵:“会……会一点吧,别磨蹭了,快去!你看,这会儿义军多一些了,安全有保障,我去后巷看看。”
宋人豪无奈,只得小心翼翼从远处往队伍前面走,幸好他瘦小,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
快到店门前时,宋人豪哭丧着脸望向躲在街角的高珵,得到高珵摆手的指令后,长叹一声,扑通坐到地上,开始表演。
宋人豪:“昌福药行害人啊,大家不可上当买他家的药,他们的药会吃坏身子啊!”
人们纷纷围过来吃瓜,几名家仆听到动静,也立马赶到:
“休要在此胡闹!我们药行长期供药,乡亲们都来我们这买,岂有吃坏身子之理?”
掌柜也急忙出来,认出了曾经在昌福药行做工的宋人豪,指着他说:
“宋人豪,我们当家的待你不薄,先前因犯错被逐出,如今还敢满嘴胡言!”
另一边,高珵随着推车一路跟进后巷。
跟到目的地,是一处矮房,门口有昌福药行的家丁,正在与货夫接洽。
其中一人拿着小册子登记,另一人翻开布查验货物,透过门缝,高珵望见屋内视线所及之处堆满了货物。
大街上宋人豪闹出的声响,吸引了巷子里正在清点货物的几人。
两名家丁急匆匆地处理完交接,并未清点完毕,就让货郎自个儿卸货,两人径直朝昌福药行正门而去。
好机会!高珵待二人走远,便装作昌福药行的人,大摇大摆走进药库,想随机搜集点什么证据。
“大哥,还没卸完呢?”
货夫气喘吁吁,扫了一眼高珵,并未停下手中的活儿:
“哪有那么快,今日这批货,从济南府而来,有许多新到药材,他们也不仔细盘点,万一有误,他日如何说得清!”
高珵抓紧时间,观察了一下屋内情况:虽然杂乱,但已放置的麻袋,显然有做了记号,并归类放在了一起。
货郎卸下来的,只有三袋做了标记,其余四五袋还未来得及标记,两个家丁就赶过去店前帮忙了。
高珵:“好说,大哥你将方才登记完毕的,分类放好,尚未标记的,且放一边,等他们来了,我定会提醒他们。”
货夫卸完货,这才打量一番高珵:“你是昌福的人?为何着衣不同?”
高珵:“我是内仆,新来的,外头有人闹事,大哥们都去帮忙了,掌柜这才差我前来!”
货夫也没多想,摇头叹气:“最近闹事的不少,唉,跑完这两批,我也回乡了,如今战事未了,路途艰险,京城也未必是太平之地啊。”
高珵:“大哥所言极是啊,那……可还有何货单凭据之类?小的也好交差。”
货夫:“方才货据已被拿走一份,也罢,看你新来的,再给一份与你,免得你口说不明,挨打受骂。”
大哥你人还怪好的咧!
货夫说罢,掏出一份货单,交给高珵,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拉起推车走了。
高珵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在未标记的麻袋均划开了道小口,取了些药品出来。
他不敢多做停留,最后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便溜走了,临走前顺手把门带上。
昌福药行门口
宋人豪见对方还算客气,并无动手,一些正在巡逻和准备购药的义军,也警惕地观察起来。
宋人豪继续表演:“我正因曾在此做工,才知道你们的居心啊!”
“你们先偷学尚德堂的药方,后买断囤积京城药物,再高价卖给百姓,是也不是?”
掌柜一时哑口:“你,你,信口雌黄!”
众人们大都知道昌福药行的作风,倒也不意外。
只是有人敢这么刚,而且还是个瘦弱男子,想到接下来他可能遭受的毒打,却也对他添了几分怜悯之意。
宋人豪乘胜追击:“乡亲们看啊,我吃了他家的药,立马上吐下泻,差点就下去见祖宗了,后幸得尚德堂搭救,才捡回一条小命。”
“以前我身强体壮,人称打虎武宋,现在好了,成了宋猴儿!”
“哈哈哈哈……”看到滑稽的宋人豪生动的表演,人群中瞬间哄笑一片。
谁也没发现到,二楼的窗户虚掩着,昌福药行当家手里捧着一碗茶,已全程目睹了方才的经过,他听着家丁的报告,嘴角渗出一丝冷笑。
宋人豪:“大伙儿别给他们送钱啦!你们越买,他们越嚣张,最后人财两失啊!”
可不买又能如何呢?稍有点身份的人,都不缺这点钱,更不愿去尚德堂那贱民聚集之地。
反正有药就能撑着,贱民们死光了,也许瘟疫就消失了,谁运气好就活下来!
“宋兄弟,鄙人向你赔罪!”
宋人豪正想继续开炮,然后潇洒离去,但有人悄悄来到身后,向他致歉。
他转过头,看清来人,吓了一个哆嗦,此人正是昌福药行当家:陈彦昌。
“宋兄弟说得没错,本药行所行药方确由尚德堂王谦老堂主亲传,彼时京中大疫,太医院统筹各方协力共度时艰。”
“王老堂主大义,主动赐方于各医馆、药行。”陈彦昌拱手,遥敬王老堂主。
宋人豪:“有……有这事儿吗?”
陈彦昌:“太医院前来召集各方商谈,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是鲜有人知晓。”
“但王老堂主父女之为人,乡亲们岂能不知?他们行善于两京,乡亲们岂能不晓?”
围观群众也纷纷点头称是,竖起拇指以示对王家的敬佩。
宋人豪有些慌了:“那……那也不代表你们的药是好药,定是掺了劣品,才吃坏身子。”
“大家看我这身板儿,不假吧?若是有效,诸位何须三番五次前来?”
高珵回到现场不久,躲在街角观察事态发展,心中暗道:“完了,对面不按常理出牌,这小子不是老油条的对手,已经入套了!”
陈彦昌不慌不忙,重重叹了一口气:“若宋兄弟服了本药行的汤药而有不适,那鄙人当众向宋兄弟行礼道歉,并赔偿十两银子!”
“哇!十两银子啊!”
人群中一阵惊呼,虽然这数目对他们来说不算大,但明末社会严重缺银,此时十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穷人家一年的开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