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谭北等人乘着流水木船在地下驰骋之时,地面上的黄千户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
虽然何田秀带的人不多,只有区区20个。
可个个都是都是精锐,且带有他给予的新式鸟铳、炽马丹等火器。
谭北的各种神奇道法,他听何田秀说了半天,但未亲眼所见,不是太信。
不过一个小小的谭家村能将数千悍匪的矿盗们拖到这幅田地,确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不顾属下反对,还吊了台带有火炮的小型战车给何田秀使用。
“都他娘的一个时辰了,下面怎么还没动静!”
黄千户又一次走到何田秀等人下地的洞口边看了眼,皱眉问道。
“黄千户,流贼大部队前几日已经渡过黄河,进入河南境内,随时会出现各县周边,巡抚老爷下令让我们时刻据城坚守,不得随意外出,您看是否……”
黄千户摆了摆手,打断了属下接下的话。
“贺副千户,此事我已经知晓,只是这矿盗常年待在山中,熟悉地形,如若现在不除,届时投奔流贼,为其指引,走山间小路穿过卢氏山区,进入邓州,继而南下湖广,那可真就是纵虎下山,贻害无穷啊!”
“黄千户思虑长远,属下佩服!”
国字脸的贺副千户瞪大眼睛,没想到如此忧国忧民的话竟出自这往日只会克扣军饷、欺压百姓的黄千户口中。
‘果然是危急之时方显英雄本色!’
他拱手后退,眼里满是敬佩之意。
“报!”
“黄千户!”
“贺副千户!”
“前方20里发现大股流寇部队!”
一匹快马奔到二人身前,跳下一个官兵拱手汇报。
“给我上!”
黄千户没有任何犹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各位且随黄千户一同杀贼,为国解忧!”
贺副千户满脸涨红,抽出腰间大刀,转身大喊。
众官兵抽刀举枪,纷纷上马,战意蓬勃。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百户尖叫道。
“不对,黄千户好像是往县里方向跑去!”
所有人随即看向黄千户的背影,只见他向前跑出50米后,又突然一个急转弯绕过部队,向后方跑去。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片咒骂声,然后全部转身逃跑,近千官兵互相推搡挤压,乱成一团。
而在前方5里之外,一身破旧棉甲,眼神却分外机灵的年轻男子骑着骏马,停到一个黄面长身虎颔的威武男人面前,大声笑道。
“大王,前面那群官兵被你王气所震,已经四散而逃了!”
威武男子摇头苦笑道。
“志贤休要胡说,定是那官兵探马发现我们部队,赶回县城内提前防守了。”
威武男子正是诨号为“八大王”的张献忠,此时他奉“闯王”高迎祥之令,前来攻占背靠卢氏山区的卢氏县。
和他对话的男子正是诨号为“小猴狲”的王志贤,即是他的得力部下,也是少时好友。
拿下卢氏县,穿过卢氏山区之后,以后便能进一步进入邓州、湖广地区,为未来义军下一步转移留下活口。
因此卢氏县虽小,但战略意义重大。
王志贤本想自己来攻,张献忠放心不过,带着大军也来助阵。
“走,随我上!”
又派了几次探马了解清楚前方情况,确定对方部队不是假装溃败来诱敌,张献忠再无犹豫,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身后众将士脸带狞笑,发出山呼海啸的喊杀声,跟随张献忠的背影向前冲杀而去。
很快众人就赶上迈开腿狂奔的官兵们,嗷嗷叫着抽出手中武器一路砍杀,如同宰杀羊群般轻松。
就这样一路冲杀到卢氏县城墙之下,满身染血的张献忠见城门竟然大开,且无一个官兵值守,心中大感疑惑。
他叫住一旁疯狂砍杀的王志贤。
“志贤,你看这城门大开,是否有诈?”
“大王多虑,这本该守城的官兵都在路上给我们冲杀光了,自然城门大开,你若担心,便由我进去看看。”
说完不等回话,王志贤一扬马鞭,带着一队骑兵冲入城门。
不一会儿,他便押着一个身着粗布衣,体态肥胖的中年男子从城门内走出,一路来到张献忠身前。
“大王,此人便是卢氏知县,我赶到县衙时,他正带着家眷和家产从后门逃跑!”
王志贤用手一推,颤颤巍巍的卢氏知县张天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张献忠额头一阵黑线。
自起义以来,他已攻打过许多县府。
城中官员有带兵抵抗的,有坚守不出的,有好言招抚的,有破口大骂。
暗中逃跑、向他求饶的官员也不是没有。
只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窝囊,连脸还没看清就害怕求饶成这样。
“你这等胆小如鼠的狗官,本大王最是看不上,来人,将其剁了喂狗!”
张献忠一声怒喝,身边立马走来几个大汉,一左一右抓起张天佑的胳膊就要往后拖。
张天佑立马吓的大叫。
“大王别杀我,别杀我!我有白银千两要献给大王!”
“哦?你这处穷山恶水的偏僻小县,也能搞得那么多油水?!”
张献忠叫停手下义军的动作,眼中出现一丝兴趣。
“大王,这些都是我最近刚征缴到的田赋,我没舍得上缴,一直藏在地下,就是为等大王天军赶来,权作为军资以做补充,为大王守护黎民百姓更添助力!”
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张天佑才思敏捷,立马组织语言,将刚编的送银理由脱口而出。
“你这狗官,倒是会说话。呵呵,也行,你交出银两先吧。”
张天佑立马说出埋藏千两白银的地点。
不久后,数个义军壮汉果然抬来一个沉重的箱子。
这会等待功夫,冲入城内的义军们已经将卢氏县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官绅地主竟然都找不到几个,留下的都是些贫苦的手工艺人和百姓农民。
搜刮到的金银珠宝惨不忍睹,人人心中都是十分不满。
还好现在有这千两白银作为弥补,可以分给将士来稍平怒意。
“开箱,把银子都倒出来!”
张献忠大手一挥,让人箱子打开,果然一阵银光闪闪。
众将士齐赞,正欲上前哄抢。
银光突然被一块块碎石掩盖,彻底失去光彩。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怒视着目瞪口呆的卢氏知县张天佑。
“竖子谭北!竟敢骗我!”
张天佑身体抖动,仰天长啸。
“你他娘的狗官!敢戏耍本王,剁!将他剁碎了喂狗,再把吃他的狗剁碎了喂猪!”
“什么东西!”
张献忠看着一路被拖着,还在仰天怒吼的张天泽,情绪稍微平静,低声和身边王志贤说道。
“谭北是谁?替本王好好查查,那千两白银可能被他掉包了。”
“末将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