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已经打到了门口,是战是走,请侯爷赶紧下个命令啊!”
“下什么命令!都是小船而已,直接用炮炸沉!”
“正是因为小船,炮才不顶用,炸沉了一艘还有无数艘驶来!”
此刻,左良玉的旗舰上,数名总兵赶到想要请示侯爷,却只在外舱见到了身穿一身锦袍、脸色透着一丝苍白的左梦庚:
“小侯爷,侯爷他到底怎么说?”
“侯爷身体不便....”
左梦庚俨然已慌了方寸,左右看了一眼,硬着头皮说:
“各位将军,依你们之见,现在该如何?”
“立刻舍弃后营小船,就江扎住阻拦火船,然后令炮舰齐射,莫使他们前进一步!”
一名总兵官立刻说道:
“咱们从武昌出来,带走了所有船只,贼人不可能有太多船!”
“不行!”
另一名总兵官反对:
“应该用大船去拦,小船如何能拦得住?”
“我看你是不舍得用小船!”
“胡扯!我是为了战局着想!”
...
左梦庚也幡然醒悟到小船上还载有无数财货,万万不可就此沉没江心,便立刻下令:
“那就传令,大船拔锚向前,拦在江上不许火船靠近便是!”
“小船轻快,如何拦得住!”
先前出声的总兵官气得直跺脚:
“大船拦在前面,后边的火炮便打不出去了!”
但此刻大火已经顺着后营的几条船燃了起来,红彤彤将夜色映衬一片通红,看的众人心里发怵,加之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敌人,便立刻传令船队拔锚,让小船先驶出江心。
岸上的明军也注意到了江上情况,立刻涌向岸边准备接应宁南侯,却见中军竟开始拔锚,便误以为船队准备东下避敌,
正茫然间,又突然听到马蹄声阵阵,转头一看竟有无数骑兵奔袭而来!
只听“哄”地一声,围在岸上的明军立刻做鸟雀散,黑暗中又不知来了多少敌人,先溃的部队又带动后溃,最终导致岸上明军阵型大乱!
“不许后退!后退者死!”
驻扎城内的正是率军夺城的总兵郝效忠,听闻城外敌袭后立刻登上城墙,
发现江上虽然火光冲天,但后续不见大船影子,就连那些放火的小船也被一艘艘起火的大船拦住,短时间很难影响中军,
而来袭的骑兵更是只有几百人左右,竟将出城的明军冲得大败,不由得怒吼一声,亲自率队冲出城门,挥刀砍死了几名逃回城门的兵士,然后令鼓手击鼓:
“区区数百人,难道还拿不下他们吗?!跟着我冲!”
郝效忠麾下三营皆是内五营的精锐,入城之后作为奖励便放他们任意劫掠,此刻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顿时骑兵在前、步军在后,潮水般涌出城门,朝着来袭的顺军杀去!
“撤!”
刘慎抬手对白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便立刻勒马回转。
他们只有区区数百骑,根本不是眼前明军的对手,只能往西边撤退。
“追!”
郝效忠刚吼出一声,便被身侧亲兵拽住了缰绳:
“大人,夜黑风高,小心埋伏!先去看侯爷的安危要紧!”
郝效忠立刻清醒,看了一眼遁去的数百骑兵,骂了一声,便立刻止住了身后追兵:
“不要追了,去看看江上宁南侯怎么样了!”
此刻的江心已经是一片火海,无数燃烧的舟船横冲直撞闯入左军船队阵型,左军的大炮对于这些东西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加上不少小船为了夺路而逃引起了混乱,导致后边不少大船起火。
左军舰队极为庞大,绵延数十里,即便有风助火势,想要一口气全烧光也不可能。
但随着西边火光映天,舰上兵士早已慌乱,再加上左梦庚下令用大船去堵火舟,不仅使部分船上的火炮失去了作用,而且大船起火后火势更猛,烧断了船锚后打着转朝后边撞来!
各营官兵乱成一锅粥,再加上号令不一,导致大小船只相撞堵塞,只待大火烧来便是一团火海,
几名总兵看出了此法不妥,立刻去找左梦庚要他下令统一进止,可各营总兵都不愿自己的营船在后,一时间又吵得不可开交。
左梦庚心里没底,只能先下令船舰起锚,防止大火蔓延到船上,结果旗舰一动各船更是慌乱不止,越想驶出水寨越是动弹不得。
“天意亡楚!”
外五营总兵马进忠眼看西边烈火熊熊,蔓延速度极快,不由得长叹一声,直接对传令兵道:
“去,就说侯爷的命令,所有船立刻靠岸上岸!不然这个样子,谁都走不了!”
“马总兵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你也能替侯爷下令了?”
有人冷笑一声。
马进忠感慨道:“我宁愿被侯爷以军法处死,也不愿葬身火海!”
然后又转身大吼:
“让郝总兵不必上船,立刻驱逐岸上贼兵!我大军生死只在此战,莫要贻误战机!”
左梦庚也觉得这么吵下去不是个办法,既然谁都不愿落在后边那干脆谁都别走,于是连声附和:
“马总兵说得对,先驱逐贼军要紧!先靠岸,先靠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语,却都领命而去,至于心里想的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令旗翻转,鼓声大作,各船只被迫受命朝岸上靠去,反而令堵塞的水道出现了一丝松动,立刻便有舟船趁机驶出水寨,消失在茫茫江心。
郝效忠也重新返回岸上,组织军队准备对刘慎发起冲击。
此时岸上福船已经掉转了炮口,岸上内五营精锐尚有三万有余,外五营更是倾巢而出,足足十万大军汇集江边。
而顺军此刻只有骑兵八百,步军两万,为了不贻误这次战机更是急行军,身上没有带一件火器。
即便有天时之利,面对左军的大规模反扑依旧毫无胜算。
“这是要弃车保帅?”
刘慎抬头看了一眼江上尚在燃烧的船队,心中不解:
“没了船队左军靠什么顺流而下,现在他们不应该弃岸上而保舟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