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战勇猛,那些战利品该你拿,赏赐谁也不会少你一分,连同你的军饷一起都是你应得的。”
刘慎接着说道:
“但是你不从号令,在昨晚本将明确说了天亮回营之后,你依然三通鼓不至,那就别怪本将不留情面。
你的赏赐连同你的抚恤会送到你家里婆娘手中,本将再自掏腰包多出一份,算是我个人对你昨日作战勇猛的感谢。”
说完,站起身来:
“三通鼓不至,斩了!”
那军士早已脸色灰败,嘴角嗫喏着想要求情,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抬眼看着刘慎。
刘慎朗声道:
“你家里该得的抚恤一分不会少,本将说到做到!”
“谢...大人...”
军士口中终于吐出三个字,随后便是大刀落下,身首异处。
校场已经是一片鲜血,尸体连同头颅被抬到一旁整齐排列准备安葬,齐刷刷的样子却是将校场上所有人都惊呆,
连同城墙上的明军都看得瞠目结舌,互相交头接耳,望向刘慎的目光神色不一。
这下就算没回来的士兵也不敢回来了。
半晌之后,辕门处再无动静,刘慎一声令下,几名士兵抬着一口箱子走进了校场,没有半句废话地掀开,
满箱的银子令校场上士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城墙上的明军也随之一阵骚动。
“昨天,本将打了胜仗,这些是袁总督赏给本将的。”
刘慎朗声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刘慎是打北边来的穷光蛋,身上也只有这点银子!但我这人不小气!这些银子,都是分给你们的!”
校场中立刻一阵骚动,但知道刘慎接下来还有话,便无人出声。
刘慎顿了顿,声音低沉起来:
“刚刚我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那名兄弟阵斩两名建奴,够不够勇猛?这么勇猛的一个汉子,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要打胜仗!能一直赢一直活着才是爷们!能杀敌的兵老子当然喜欢,但老子更喜欢令行禁止、听从指挥的兵!
否则这种人就是再能杀敌,万一局势于我不利,他就是那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老子要打胜仗!懂吗?老子要升官!老子要发大财!老子不想死!!”
说到最后,刘慎的声音已然重新高亢,营中旗风烈烈安静无比,就连城上都安静下来,静静听着刘慎在城下的讲话。
而他的话也让诸多官兵立刻起了共鸣。
当兵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吃饱饭发大财,不然我继续往南跑把自己卖给那些地主老财不一样活,实在不行往山里一钻当山大王,你又能奈我何。
问题是饭尚可勉强,军饷却是少得可怜,偏偏又要自己拿命跟这些彪悍的南蛮子拼。
傻子都知道这笔买卖怎么做。
二十多具尸体还躺在校场边上,二十多个满脸不甘的头颅满目狰狞整齐排列,使刘慎的话连同营中的风一同带上了一丝血腥味。
在这满是血腥气的讲话中,这帮士兵逐渐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欲望,原本因酒色沉溺而苍白的脸也有些红润激动起来。
战意逐渐在城下弥漫。
“南兵里多少年没出过这样杀伐果断又不爱钱财的将领了...只怕从戚太保之后便没了吧。”
薛宗周倚着城墙,感慨地说了一声:
“恩师,此人有将才,欲北伐建奴恐怕非他不可。”
此时的袁继咸也正扶着城墙,沉默地看着刘慎校场立威,声音低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文伯,你们选中的人,真的是他么?”
薛宗周同样沉默,半晌后才道:
“我已联络诸多同社,广发邸报并向诸位大人进言,此时决不是内乱的时候,金声恒此人也决不可信!”
今天一早,监军御史黄澍登上了金声恒的旗舰。
“无妨,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无非是把这条老命折在这里。”
袁继咸转身下城:
“只是欲中兴大明,光靠书本是不够的,还要靠这些年轻的武将们。文伯,他们已经听不进我的话了,只希望你能上点心,看着点他。”
“恩师何出此言!”
薛宗周一副惶恐模样,在他身后跪倒:
“学生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恩师周全!”
“护我周全?”
楼梯下传来一声轻笑:
“若时局以莫须有杀我,你能护得了么?”
薛宗周一时语滞。
此刻刘慎的话还在城下继续讲话:
“钱也不多,按旗伍上来每人领一两,请大家喝个酒。但丑话说在前头,本将的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走的,照样领一两路费,我绝不阻拦!”
说完便闭口不言,看着众人发放银两。
一两不算多,寻常时候也就一个月军饷,但有胜于无,何况他们平常连军饷都没拿到过。
也有的人见刘慎杀伐果断,地上几十具尸体还在淌血,心里多少有点恐惧,觉得这里不是个混日子的好地方,便领了银子偷偷摸摸地溜走,刘慎也当没看见。
最后竟稀稀拉拉走了许多,场上站着的还剩两千出头,并早按旗伍站好了位置。
“接下来便是左右进退!”
刘慎左手握着一枚银子,高举过头顶:
“握银子的这只手,是左手!拿武器的那只手,是右手!都给我记好了!接下来点变令炮!”
传令兵在校场侧后方立刻点燃变令炮,只听“嘭”一声炮响,许多士兵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看,
也有许多人正忙着按刘慎的姿势区分银子与武器的左右方向,压根没注意。
校场顿时一片混乱。
刘慎大声道:
“变令炮响,所有旗伍以上主官必须看向炮声响处!刚刚凡是没有转头的主官,都给我打上五鞭子!!”
周定等人脸上带着狞笑,直接扑进校场,许多还握着银子沾沾自喜的旗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扒了铠甲就是五鞭子,抽得他们直哭爹喊娘。
甚至有个把总也被按在地上抽了,但他不敢骂刘慎,又觉得脸上无光,便大骂周定下手太狠。
传令兵便趁着这个时候带着令炮转移了位置,等场中抽的差不多了,在刘慎的眼神示意下再次点燃令炮。
这下大家都学精了,一听炮响立刻转头看向令炮响处,也有几个倒霉蛋刚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没来得及反应,立刻就又被军纪官扑倒。
“刚刚念在大家是初犯,只打五鞭,以后一律十鞭!给我打!”
刘慎大喝一声。
场中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把城墙上看热闹的明军都看乐了。
“接下来是击鼓进军!急鼓三声,便是前进!”
刘慎令身后旗兵取出三枚颜色鲜艳的旗帜,分别交给已经担任千总的宋震岳、宁世元与范大义三人。
这三人都是他之前的旧部,各自领了几百人,其余人则分别担任他们麾下把总,把控基层军队。
周定就在他身边担任军纪官,以及骑军大把总。
就是现在骑兵只剩五十来人了。
“红色,代表宋震岳部!黄色,代表宁世元部!蓝色,代表范大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