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国,西平关,李家北边。
李流苏此刻感觉不太好,脑袋除了有些眩晕外,还有些莫名的疼痛。
视线也比较模糊。
他心中疑惑不清时。
耳旁此刻传来声响,转头一看发现一白衣青年正立于自己身旁。
“李兄,我两莫非是到了仙界?”
那男子身姿挺拔,一席长发胜雪,面容俊秀,腰束银白琉璃腰带,右手握着柄黑色长剑,似自九天的战神。
“姜兄……这是哪?”李流苏下意识地脱口问道那几分貌似姜天纵的青年。
可那男子的面貌此刻又开始模糊起来,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朦胧中只见前方出现一块广袤无垠的大陆。
日照白云下。
到处是碧宇琼楼、金阶玉殿,空中瑞兽环绕,仙气飘飘,仿如仙界。
“姜兄……”
“你怎么不说话。”
身旁安静的可怕。
突然。
空中没有一丝征兆地出现一道诡异无法描述的裂缝,裂痕忽地扩大,里面黢黑无比,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黑,视线都无法逃脱,逐渐“吞没”四周。
白云如断层般翻滚着退去,黑与白之间迸发出强烈的割裂感。
直到黑幕蔽日,黑完全笼罩了整个世界时,裂痕这才停止扩张,大地陷入了片刻的安宁,可如水面的黑幕这时突然抖动了一下,泛起了点点圆晕。
紧接着那黑色背后似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顷刻间波澜如潮水般席卷。
天空开始剧烈的颤抖。
李流苏瞪大了双眼,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直接他看到了平时最不可思议的一幕,这才想起逃跑。
但晚了,那东西出来了。
一只莫名的巨手以一种诡异的方法从那黑面中伸出,向两人笼罩而来。
那手遮天蔽日,是李流苏此生见过人族最大的手,他甚至能看清那指间千沟万壑的纹路,不同于法相境施法构筑的灵体,其真若万丈佛陀的神罚。
他想逃离,但身上如万钧压身,无论如何也始终动弹不得,眼看那手就要抓来,李流苏如掉进深渊一般,这比面对法相境,还要无力,还要恐怖万倍。
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就在这时,他左肩传来巨痛,紧接着整个人就重重地倒飞出去,自己原先的位置此刻则被一个黑影顶替。
天地倒转间,他只见那黑影此刻身上泛出大量的星光,隐约中李流苏看见那男子似是挣脱了巨手的束缚,转身利索地从剑鞘中抽出黑色长剑。
他直面那巨手。
神色无比坚毅。
李流苏整个人猛然抽搐,大声喊道:“姜兄,不要!”
可佛陀之手已经遮天而来。
顿时间天地黯淡无光。
只剩一片片黑色的波澜。
“姜兄!”
李流苏全身突然颤抖一下,猛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眼前模糊着三三两两的酒瓶,无琼楼无玉宇,也无那巨手。
身体此刻也重回自己的掌控。
“这是哪里?”
他摇了摇后边隐约吃痛的脑袋,这才颤抖着眼皮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自己此刻正躺着于酒楼的一角。
“梦么……”
面前是一张褐色的木桌,桌上摆着几碟肉干,两三壶老酒,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想必是店家为他盖的,他苦笑道:“我难道又喝多了?”
此时外面晨光熹微,李流苏仰着头伸了个懒腰,随后将四月雪插入剑鞘,准备起身,一道声音却传了过来。
“客家,可是休息好了?”
他转过头,发现这声音正是这酒楼柜前的一个驼背男子,李流苏连忙回答:“好了,只是恐昨夜多有打扰,实在抱歉,谢掌柜的照顾。”
“酒醉易着梦。”李流苏叹了口气。
他将灰色毛毯细细叠好,站起身,舒缓了一下身子,这才将其送至柜台。
“不碍事,不碍事的。”驼背男子摆摆手,露出一口龅牙,“馆内常有酒客常醉饮如此,只这夜间瞅见客官说些仙家道语,怕的着凉,这才披上毯子。”
“只是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在下观客官双眸炯炯有神,气如旭日之东升,应当也是修道有成之士,这区区夜间风寒自是侵不了真人的法体。”
“哦?”李流苏听闻此言,顿时投去诧异的眼光,并运用神识观察起眼前的驼背男子,但这男子并无灵根,只是体内气血比之寻常人要充盈的多。
应当也是服用过血气丹。
他脸露微笑,“掌柜体无仙根,又怎知这些呢,我道还以为在这城中遇见道友了。”
驼背男子闻言,心中有些惶恐,虽说平时关中也少不了炼气境的修士前来饮酒,但多为一些身强体壮的士兵。
与此人大为不同,眼前白衣男子倒是与城中的统领们相似,只是那等修道有成的人物,他几年也不见得一次。
他连忙解释着:“家中犬子目前在道府修炼,只是他慧根仙缘差,不悟仙法,现在也才什么……炼气境三重。”
“犬子又极其羡慕仙家道法,这才常常回家与在下诉说。”
“这才略知一二。”
李流苏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或许这人的子嗣灵根不差,或只是平时缴纳了仙俸,耽误了修行。
再者,他观这掌柜的气血充盈,想必也是常常服用气血丹。
“你这儿子倒也有孝心!”
“真人说的是,犬子虽然不悟道法,但是礼孝这一块从未落下。”
这酒馆主人姓李,是西平关有名的大善人,常常布施一些食物衣物给当地的穷苦人家,因其酒甘醇醉人,酒香芬氲冷冽,故而在这附近都颇有盛名。
李流苏为了躲避家中那位,常常大醉于此,最近两年倒很少来,脚步蹒跚间,他问道:“李老可健好?”
那李姓驼背男子沉默了片刻,回道:“家父去年已驾鹤西去!”
李流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不语,这时一个垂髫小孩哼哼跳跳的路过:“老宅依旧杏已黄,又遇当年拾杏郎,拾杏不知杏儿黄,杏儿酸,杏儿黄。抬头不见故人坐高堂,坐高堂……”
“岁月无情啊……”
“是呐。”那驼背掌柜将毯子慢慢拾了起来,“岁月无情。”
“岁月无情……”
李流苏喃喃着。
“多保重!”他走出店门,顺手摘了一个绿色的小杏,一口咬了下去,半晌后,揉了揉眼睛。
待那驼背男子回过神时,眼前那白衣男子已经不知踪影,他摇了摇头,正打算去收拾其他酒桌时,柜台上却平白无故出了五个绿色小瓶。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