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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是夜。

邓绥看着张禹拟定的赈灾方案,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

她不禁思索起张禹白天在濯龙园给他说的治国三策。

此刻,正在外面趴在乳母怀中“受刑”的刘隆,透过中门看到正在侧脸沉思的邓绥,内心颇为震撼。

御台上,烛火泛着黄色的光芒,邓绥一身华服坐于案前,一手托着右腮,万千青丝如瀑而下,在这烛光之平添了一份圣洁。

那一尘不染,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庞之上,一双宛若星河的美眸正看着窗外,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女君魅力。

“天呐!这……这侧颜简直绝了,如同天上的莲花仙子落入凡尘,看一眼便让人沉醉,但却升不起一丝不敬之意。”

也是吃饱了,刘隆便示意乳母将自己放下来。

“乳母,你出去......轻点......”

乳母脸上轻笑,对于眼前这个小天子如此说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现在,在这永安宫,谁人不知道陛下天资聪慧。

在如此年纪,别的小孩还在无知哭闹,只能简单说一些零星的“吃”“饿”这样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颇懂别人的心思,说出长句。

原本该蹒跚学步,但陛下已经能够步伐矫健,在这永乐宫到处小跑。

摸了摸刘隆的小脑壳,乳母缓缓躬身,将其放在了地上。

“陛下,您小心点。”看着刘隆走了进去,乳母便缓缓退出。

迈着小小的步伐,刘隆悄悄走向了内屋,朝着御台走去,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邓绥并未发现刘隆走了过来,依旧在沉思。

随着靠近,刘隆愈发能清晰地看到邓绥的身姿,更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质。

他有些发愣,就这样站在眼前这位可人的母后侧面,静静地看着邓绥,很是安静。

好似所有的心神,周身的一切,都已经完全忘记。

整个世界,目光之下,只有眼前这位母后。

夜下烛火微动,闪烁不定,青丝扬起,更多了一份脱尘之感。

邓绥伸了伸懒腰,玉手揉了揉眉心。

“咦?隆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目露好奇之色,脸上笑容涌现。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一身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阿母......休息......”

邓绥笑着,将刘隆抱在了怀中,摸着他水嫩的脸说道:“小机灵,知道心疼母后了......百姓遭难,母后痛心疾首。”

刘隆内心暗道,邓绥果然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女君,这在古时实属不易。

“好了,休息吧,母后带你去就寝。”

许是累了,躺在卧榻之上的邓绥很快便睡着了。

但此刻,刘隆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这时的东汉,正处于小冰河期,四处发大水、干旱、地震,真可谓时运不济。

他知道在今年的六月,东汉将迎来一场更大的灾难,全国三十六七个郡国将迎来雨灾。

而在接下来的九月份,将会有六个州发生大水灾。

刘隆内心焦急,要是如此导致黄河决堤,那对黄河下游的郡国来说将是更可怕的灾难。

多少良田将被毁,多少百姓将殒命。

黑夜下,他的小脑壳飞速运转,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何以最简单的话术将这些信息传递给邓绥。

忽然间,灵光一闪,他倒是想起了一件关于邓绥小时候的事情。

“兴许,可以这样授意于母后......”刘隆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迷迷糊糊之间满意地睡着了。

时间流逝——

床榻之上原本紧闭双目的刘隆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抹坚定。

他的嘴巴张开,瞬间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哇哇......哇哇......”

“哇呜......”

这一声,立刻惊醒了原本熟睡的邓绥。

她的脸上露出惊容,急忙抱起刘隆,眼神之中满是关切:“隆儿,你怎么了......难道做噩梦了......”

看着刘隆惊吓的面容挂满了泪水,邓绥轻轻擦拭,轻轻抱着刘隆晃动,摩挲他的后背。

“阿母,我梦到了可怕的东西......”

“隆儿别怕,母后在身边呢,别哭了。”

刘隆的小手用尽全力紧紧抓在邓绥的胸前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身体还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此刻,他表现得很是入戏,头发散乱,脸上出现了病态的苍白,完全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乖......不要怕,这都不是真的......”

刘隆的内心莫名升起了一抹暖意,这种来自这具幼小身体天然的依赖感,让他有些感动。

“阿母,儿看到上面......在下大雨......四周地上睡着许多人......”刘隆顿了顿,又蹭了蹭邓绥继续道:“大水最后将我冲走了......”

“阿母,我怕怕.....都是真的......”

邓绥笑了笑,摸了摸刘隆的脸颊说道:“没事的,你这不好好地在母后的怀中吗,母后陪着你,快睡吧。”

刘隆内心顿感不妙,他觉得邓绥没有和自己想到一块。

也对,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梦话。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看来,仅此一次还是不能让母后意识到一些问题,还需要再加大力度。”

刘隆笃定了内心的想法,便不再闹腾,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这一夜,就成了刘隆噩梦的开端。

之后五天,每一天晚上这个时候,永乐宫内相同的时间段,总会传来刘隆的啼哭声。

梦醒过后,他的嘴里总是能说出大致内容相同的话。

而在白天,往日活泼的刘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这永乐宫跑来跑去,而是十分沉寂,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忧郁。

邓绥看在眼里,疼在心间。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她摸着正在熟睡的刘隆,看着苍白的小脸,很是难过。

期间,邓绥也是找太医对刘隆进行问诊,但都得到相同的话:陛下很健康,只是心神不宁,喝几副凝神静气的方子就成了。

“隆儿既然身体并无大碍,可为何接连数日总是在梦中惊醒,那双眼睛好似装着万千的心事。”

她一想到白天刘隆的状态,越想越不对劲。

此时,刘隆与往日一样,正在假寐。

感受到邓绥手间的温暖,刘隆内心也是委屈的不行。

“哎......这都五天了,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母后你怎么就不明白儿的心思呢!再这样下去,儿要扛不住了!”

湿你北啊——我贼,人小果然不好办事。

眼下,刘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一股悲愤,铆足了劲,直接猛然睁开了眼,再一次开始了表演。

“哇哇......好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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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六月,有三十七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九月,有六个州发生水灾。

乙亥,陈留郡天降陨石。

冬季,十月,有四个州发生水灾和雹灾。

----《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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