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张禹,他大手一挥,两位甲士便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周章的身边。
“老爷......”
周章伏在地面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一脸惊慌:“你......”
这一刻,他明白了,北军营中已然出了问题。
此刻,张禹已经走了殿去,揖礼道:“太后,军中的谋乱贼子已全部被羁押。还有,此人是周章的府上的管家!”
说罢,他便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交到了邓绥手上。
“太傅辛苦了!”邓绥点了点头,拿起密封看了看,片刻间,脸上震怒,将密信扔了出去。
“周章,你枉为人臣!”
尹勤见状,立刻会意,快速走上前去拿起密信,脸上带着怒意,大声念了起来:
“天象异变,星辰错位,天狗吞日,吾观之今夜乃是良机。将军大义,今夜子时,请您守诺,诛灭......”
“这......周章,你这个乱臣贼子,还有什么话说!”
此刻,周章已经瘫坐在地上,一脸苍白,好似一下子更加苍老,嘴角喃喃。
“败了......终究还是败了......”
事到如今,满盘皆输。
邓绥望向周章,很是平静地说道:“吾自辅政以来,自问躬身节俭,勤政爱民。
灾祸横行,吾一心为民,赈灾州郡;边疆战乱,吾发兵平乱,扬我汉威,难道这叫做乱政?”
阶下众位臣工缄默无言,大气都不敢出。
“灾祸横行,那是太后你乱政,才惹的天怒人怨,百姓蒙难,朝纲沦丧,这都是你一人的罪过!”周章缓缓站了起来,怒吼道。
刘隆听到此话,内心想到了一句话:“孟轲有言曰:有伊尹之心则可,无伊尹之心则篡矣”。
亚圣都这样说了,你周章作为一个儒士却还是如此,简直是愚蠢至极。
“腐儒,该杀!”
一想到他和邓绥差点就遭到此人的暗害,内心更是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
就在这时,尹勤再一次站了出来——
“太后大善,世人皆知,为了我大汉,日夜操劳,呕心沥血辅助陛下,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大仁大善之君!”他高呼一声,振聋发聩,随后怒目而斥道:
“乱臣周章,其心不轨,霍乱朝纲,太后,臣请您立刻诛杀此贼,以正法纪,以示天下!”
周章大笑,溘然长叹:“朝堂之上,佞臣当道。尹勤,你这个奸佞小人,枉为儒士......”
“儒士......如今陛下在此,周章你却密谋欲加害陛下,这就是你的君臣之道。”邓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嫡长子刘胜尚在,太后你为了一己私欲,废长立幼,这还不是乱政?我周章这是在匡扶大汉,为汉锄奸。”此刻,周章自知今天必死无疑,已然无所顾忌。
“平原王自小体弱多病,本就虚弱不堪,怎能肩负国家社稷?吾辅助少帝,此乃是最佳选择。今少帝聪慧,百官皆知,假以时日,必将撑起这汉家江山,护佑千万黎民,这何错之有?”
“哈哈......罢了,将死之人,多说无益。太后之乱,必将受后世万人唾骂!”
邓绥摇了摇头,笑道:“吾之心,只为汉家天下,足矣!”随即,邓绥摆了摆手道:“押下去。”
张禹看着周章的背影们也是摇了摇头,内心长叹:“次叔你有今日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反观刘隆,内心却是一片舒爽,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终于,没有人敢再加害我和母后了。”
对于周章,他没有半点怜惜。
试问,在如此灾害频发的东汉,就算换个皇帝来,确定能比当今女君做得更好?
他不知。
但,如今对于国家,对于百姓,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就这样一位女君,还欲以加害,真是脑子秀逗了。
“太后英明!”尹勤脸上带笑,立刻高呼道。
百官同样揖礼道:太后英明!
邓绥看向邓悝,点了点头道:“将东西交给司徒。”
尹勤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份纸接了过来。
这是从周章府上搜出来的东西,其上赫然记录的是与周章有所勾连的百官,数量之多,触目惊心。
尹勤站在殿中,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了出来。
这些人,此刻就隐藏在殿内百官之中。
颤抖的、恐惧的、甚至还有人吓得昏死在地......
“统统拿下!”邓绥语气很是平淡,眼中看不出一点喜怒。
但落在百官耳中,这轻轻的一声,好似化作了九幽而来的死神,正拿着镰刀在无情的挥动。
煌煌君威,不敢直视。
邓悝当下大手一挥,殿中两侧禁军直接动了起来,将有关之人全部押了下去。
刘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也在翻腾:“这么多人......都要......”
但他明白——
再仁慈的君,也有杀人的时候。
若不杀人,仁慈也将无用。
仁与不仁,那是相互的。
许久之后,在百官一片胆寒之中,朝会散去。
“终于,扫清了......”刘隆明白,从此之后,天威之下,朝中将是一片安宁。
......
永乐宫中。
此刻,邓绥坐在殿内,远远看去,她并没有平息谋乱的快意,而是脸带忧伤。
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她难以接受。
看着眼前的邓绥,刘隆内心也颇不是滋味。
一介女身肩负社稷,如此费尽心力,但却不受别人理解,邓绥心中的痛苦他怎能体会不到。
一声叹息缓缓传了出来。
邓绥摸了摸刘隆,好似这样才能缓解她内心的伤痛。
“隆儿,母后做的对不对!难道我真的这么让他们恨......”
“母后,您没错!还请您宽慰。不管何时,儿都会陪在您身边......”刘隆用小手轻抚邓绥苍白的脸,满眼关切。
“隆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邓绥轻声说道,脸上化作了一片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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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晚了,各位抱歉。)
注1:《后汉书-卷三十三朱冯虞郑周列传第二十三》:
周章身非负图之托,德乏万夫之望,主无绝天之衅?地有既安之执,而创虑于难图,希功于理绝,不已悖乎!如令君器易以下议,即斗筲必能叨天业,狂夫竖臣亦自奋矣。
孟轲有言曰:“有伊尹之心则可,无伊尹之心则篡矣”。于戏!方来之人戒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