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还想复仇，便清醒些！”
低喝一声，莫白将妖力藏在声音之中，鼓荡阴风，轰在了门口的陈安身上。
刹那间，陈安眼中的血色褪去，虽仍旧怨气冲天，不过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随时暴走失控的模样。
“多谢狐仙。”双脚一软，陈安跪倒在了地上，未流干的血泪就那么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成了秽浊。
“狐仙，我，我要去白家！我要见我娘子！”梗咽着着把话说出来，陈安再次将头叩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眼前这狐仙有办法让自己死后身体齐全，自也有办法让自己彻底灰飞烟灭。
“起来吧。”摇了摇头，莫白叫陈安继续起来带路。
一旁，尤怜春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低叹一声，随后跟上。
青牛镇不大，白家又过于显眼，其实不需要陈安带路，便是初来乍到的人，也能寻摸到这里。
而就在这一伙妖鬼来到这里时，傍晚大日最后一点光亮沉入山峦，天边短暂陷入黑暗。
白家门口守着家丁，一般不是什么有身份或任务的人，轻易都进不得，所幸，莫白一行不需邀请。
只见莫白张嘴吐出一口白烟，那守门的家丁迎风便倒，然而，就在陈安着急着要冲进去的时候，空中，一道泛着青光的符箓忽然从门框中显现，刹那间，就将那要闯门的恶鬼弹了出去。
“这是？”
尤怜春睁大眼睛，看着那张明明写着“进财”二字，却有躯鬼之能的符箓，忙向莫白解释道：“这是有大修为的修士写的符箓，等闲之力怕是破不得。”
点了点头，莫白也看出了门道，那符箓像是某人随心所画，却有这般威能，想来，画此符箓的人修为应当远超自己。
只是，莫白再次抬头看向那张符箓，他隐约能看到一缕缕晦气此刻正缠上了那张符箓，将其威能遮了不少，不然刚才陈安就不仅仅是被弹飞了。
“看来，这符箓也并不太想庇护这白家啊。”
笑了一声，莫白御风而起，在下方妖鬼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将手伸向了那只有二字，称字帖比符箓还更为贴切些的纸张。
不过，莫白也没打算强揭，只见他双眼无声化为黑白二色，一瞬间，其体内妖气便有半数转为阴阳两仪真炁。
《太上清虚两仪真解》，这门老山神给予的功法，莫白不知道天地灵玄之中，这门功法在哪一个位阶，但他以这门功法开出法脉后，他就发觉自己的妖力恢复极快，随着他的修行加深，更有生生不绝之象。
不仅如此，他如今还能将自己体内妖气主动转为阴阳两仪真炁，虽然几乎是一百比一的转化比，不足以用来战斗，但这位阶超然的真炁，莫白不觉得会被区区一张符箓所制。
果然，当那一缕阴阳两仪真炁触碰到那符箓时，只见其上流转的青芒开始徐徐退散，随后尽数缩回符中，轻轻一揭，莫白便将那符箓给取了下来。
将符箓放好，莫白看着急忙忙赶到自己身边的陈安，没有选择让对方从大门闯入，而是提着他一跃而起，落在了最近一间屋子的青瓦上。
“狐仙，我那妻子向来忠贞，必是那白家恶少胁迫于她，将她带到了此处，我在那平遥县还有一位远房，不知在下救了她之后，可否请…………”
“嘘。”回头示意后方的恶鬼噤声，莫白指了指前方一间房屋，那里，正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那声音极轻，寻常人听不到，但他们倒是听得清楚。
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声音放荡，女的也不遑多让，就这样响在了这青瓦上来客的耳边。
“玉兰，如今你既已知道当初是我害死了你相好，那你还愿跟我吗？”
“白郎君说的那里话，那死鬼已亡，还讲他做甚，况且我在这里每日都过的自在，怎还会想念当初与他一块挨苦的日子。”
“对了，白郎君以后这话也莫要乱说了，那死鬼是要逃狱出去，这才被官老爷正法了，与你何干？”
“是极是极，那书生的死都是自找的，与我何干。”
话音落下，接着便是几声妩媚的笑，还有粗犷的喘息声，再听，只剩下一片靡靡之音。
至此，是非对错已有了定论。
看着眼前这头颅滚下，露出生前死相的书生陈安，莫白没有再阻止，而是扭头，看向尤怜春。
“花君若是不喜这场面，可先行离开。”
摇了摇头，此时尤怜春目光也泛着冷意，道：
“莫白道友也不要太小看我了，我在山中时，山里有长烂了长歪了的花草，我也总得将他们摘掉，这样，紫兰山才能一如既往的端正。”
“那便好。”转过头来，莫白没有再劝，下一刻，那原本还站在屋顶的书生陈安忽然消失，随着天边月亮被阴云遮掩，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在白家响起。
哭喊，咒骂，求饶，诉苦，求饶，哭喊，咒骂，巨大声浪从方才传出声音的屋内散向四周，惊的原本已在熟睡的白家老爷带着自己的三夫人出来，正要探寻怎么回事，就见二儿子那屋子里，一道身影缓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两颗人头，随便一甩，丢在了那白家老爷脚下，月光下照耀下，那无头身躯，那本来应该被他随手捏死的卒子，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符，真人赐下的符呢！”
见之大骇，白老爷屁滚尿流的就要冲出大宅门口，然而没等他走几步，一只手就将其死死抓住。
“老爷，可还要抄经啊？”
瞥了那边一眼，莫白看的无聊，便收回目光，正巧，迎上了同样收回目光的云羽。
“狐狸，我现在知道何为善人，何为恶人了。”
“善人便是那书生，但他却遭了那恶人的欺负，丢了性命，狐狸说苍苍青天之下，善人总被恶人欺负，现在我明白了。”
“继续说。”看着若有所思的云羽，莫白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如此一看，似乎是当那恶人最好，但是我看那白家人，我却觉得他们不像是真的人，反而如同初见你时的我一般，不分黑白，弱肉强食，狐狸，他们，才是妖啊。”
眼睛越来越明亮，云羽回想起那夜莫白说的话，突然笑道：“我知道了，那我也要像狐狸一样，当一个能欺负恶人的善人！”
云羽话刚说完，莫白意识忽然一动，金黄巨树所在空间内，原本属于云羽的那颗虚幻果实，骤然变得凝实。
【因缘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