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后厨内。
头发花白,身形有点佝偻的老掌柜正在忙前忙后,一会忙着切肉,一会忙着烧水。
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支,酒铺里里外外,跑上跑下的活计就给小二负责。
而老掌柜烧了半辈子的饭菜,自然是由他来则负责后厨的事宜。
正当老掌柜照看灶台的火候时,小二惦着一锭银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那客官今日就要过岗,还硬要喝酒,怎么劝都没用,我可不敢不给。”
说着,小二将银子安置好,拿出三个酒碗。
古代酒铺喝酒是按照碗收费,喝完了一碗,又重新换个碗倒酒,方便计算价钱。
“他就是在逞能。”老掌柜不以为意,继续忙活。
不止武松,以前也有许多不知深浅的人,认为都是掌柜夸大其词。
结果都醉得不省人事,有的喝了三碗酒就倒下,有的连三碗酒都喝不完。
所以他对于有人质疑三碗不过岗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二认可老掌柜说的话,点了点头:“待会要是他喝醉,我可扛不动他。”
武松人高马大的,足足比小二高一个头。
万一武松醉倒在地,小二就算再加上老掌柜也扶不动他。
随后,小二抬着碗就出去了。
但没过一会,他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了,身后还传来武松洪亮的声音:“好酒,再来三碗!”
“他的酒量好大啊,喝了六碗酒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小二震惊地看向掌柜。
老掌柜闻言,也是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出后厨。
他要亲自去瞧瞧,平常人最多喝三碗酒,见过最厉害的喝了五碗酒也就醉倒过去了。
这壮汉喝了六碗竟然还能清醒。
难道是酒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他刚才看见另一伙来的客官,三个人已经醉倒了一个,这说明酒还是以前的酒。
不一会,老掌柜来到了武松的桌前,上下打量起面前的精猛壮汉。
武松也看见了老掌柜,随即停下了抓肉的动作:
“老人家,有劳你亲自给我倒酒,多谢了。”
刚才一直是小二在给他倒酒,现在小二没来,来了个身形佝偻的老头,武松以为他是代替小二来帮自己倒酒的。
老掌柜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见他没有任何醉意,口齿清晰,也感到惊讶:
“客官,您误会了,您要肉要饭管够,但这酒啊,实在不能再喝了。”
他跟小二一样,也从来没遇见这样的情况。
但今日这壮汉就要过岗,为了保险起见,老掌柜决定趁这壮汉还没喝醉,就先不给他喝酒了。
武松听后,感到奇怪:“莫非这店里没酒了?”
他才喝了这么点酒,而且这酒铺只有他和另一桌的三人。
看他们的样子,也没喝多少酒,总不可能是自己将酒铺的酒都喝完了吧?
“那倒不是。”老掌柜摇摇头。
武松接着问:“那是怕我没银子?”
刚才他已经给了小二一锭银子,虽然现在物价各个方面都在涨,但那锭银子喝顿酒绝对是够了。
难不成老掌柜这酒是拿金子酿的还是银子酿的?
“不是。”老掌柜接着否定。
武松见老掌柜接连否认,不禁埋怨道:“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为何不给我喝酒?”
他对待这老人家可比刚才的小二有耐心多了。
现在又来说三道四,就是不给自己喝酒,连一个像样的说法都说不出来。
老掌柜也察觉了武松语气的不悦,但没办法,只能继续耐心解释:
“这酒后劲大,客官待会要是醉倒了,我们这一老一少也扶不住您呐。”
“而且您待会要过岗,还是少喝点好,万一耽误了行程就不好了。”
“你看我醉了吗?”武松此时盯着老掌柜,内心烦躁:“接着上酒来,休要再啰嗦。”
“这......”老掌柜也是被武松的倔强给弄无语了。
以往的客官在经过老掌柜的劝说之后,大多数为了赶路过岗,也就不再多喝了。
少部分不着急的会留下住宿,等第二天再过岗。
见老掌柜还在支支吾吾的样子,武松的耐心也已经耗尽,借着酒劲微微上头,心中也跟着一怒,拍案而起:
“我又不白喝你的,把我惹急眼了,看我不把你的店铺翻得底朝天!”
老掌柜顿时被吓得一哆嗦,退后了两步。
幸好他身体硬朗,这要随便换一个老头过来都得被吓出心脏病。
看着满脸怒容的武松,老掌柜无奈地朝小二招了招手:
“给......给客官上酒。”
说完,掌柜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待会壮汉要是喝醉,只能将他抬去房间里休息了,就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能冒风险过岗。
“来了!”小二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听见掌柜的呼喊,便不再犹豫,抱着一小坛酒来到武松桌前。
连老掌柜都劝不动这壮汉,他就不多瞎操心了,老老实实倒酒就是。
武松瞧见酒又端了上来,这才平复了心情,缓缓坐下。
小二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给武松倒好了一碗酒。
但还没等小二倒第二碗酒,那武松便端起第一碗酒,一口就干了下去。
随后小二又倒好了一碗酒,紧接着武松又一口干了。
反复如此四五碗,没有任何的停顿与犹豫,就像在喝水一样。
小二瞧见刚倒好的酒,立马就变成了空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武松。
在他愣神看着武松的时候,没注意手中还倒着酒,结果酒漫过酒碗,泼洒了出来。
小二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桌子上的一滩酒水,连忙朝武松陪笑着,用粗布衣袖将洒出来的酒水擦干净了。
武松没在意,接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片刻之后,小二抱着空了的酒坛回到后厨,对正在忙碌的老掌柜啧啧称奇:
“那客官已经喝了十二碗了,可还没有醉。”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喝的人。”
“没醉就给他喝,醉了就老实了。”掌柜一边照看锅里的肉,一边没好气地说。
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言尽于此。
好言难劝该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