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清晨，长阳街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牛车的辘辘声、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最近几日咸阳城上空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红霾，人们议论纷纷，说是齐国占候家观天象，预言将有大事发生。
“听说了吗？齐国那边说这红霾是……”
“嘘！慎言，慎言！”
突然，一阵清脆的童声打破了众人的议论，“南门悬赏一字千金！改一字赏千金！”几个童仆一路飞奔，边跑边喊，引得众人纷纷驻足。
“一字千金？真的假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奇心驱使着人们朝着南门涌去。
南门东侧的车马场早已搭建起高台，台上悬挂着巨大的帛书，正是《吕氏春秋》全文。
台下人头攒动，老秦人、六国商贾、吏员、游学士子，摩肩接踵，将车马场围得水泄不通。
识字之人大声诵读着帛书上的文字，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时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中，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手持羽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正是纲成君蔡泽，奉文信侯之命前来督察。
这时，一个头戴儒巾，身着长衫的士子挤到台前，高声说道：“在下淳于越，乃鲁国士子，孟子门下！在下欲改一字！”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淳于越。蔡泽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鲁国士子。
淳于越指着帛书上“以仁固义”的“义”字，朗声道：“此字当改为‘礼’！以仁固礼，方为正道！”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阵阵议论。
“‘礼不下庶人’，你让庶民如何遵守？”一个老秦人高声反驳。
“就是！‘礼’乃君子之道，岂是庶民所能领悟？”
面对众人的质疑，淳于越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车马场。
蔡泽看着淳于越落寞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时，一个门客匆匆走到蔡泽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蔡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这……”
蔡泽脸上的惊愕之色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被一抹决绝取代。
他猛地转身，面对众人，高举双手，声如洪钟：“诸位！《吕氏春秋》乃相国呕心沥血之作，意在集天下之智，完善此书！今日，我宣布，人皆可改，即便山东之士，亦可再改！”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人皆可改！山东之士亦可改！”众人纷纷跟着高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整个咸阳城。
淳于越的离去仿佛激起了人们的斗志，他们争相研读帛书上的文字，寻找可以修改的地方，希望能一字千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渐渐西斜，长阳街上的红霾也变得更加浓重，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之兆。
然而，人们的热情丝毫未减，他们依旧围着高台，孜孜不倦地研读着《吕氏春秋》。
午时已过，暮色渐浓，却依旧无人能够提出令人信服的修改意见。
蔡泽始终站在高台上，注视着人群，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又夹杂着一丝焦虑。
将灯之时，夜幕降临，车马场上的灯笼一盏盏点亮，将帛书照得通亮。
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一些执着的士子还在苦苦思索。
蔡泽也显得疲惫不堪，他靠在高台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门客再次匆匆来到蔡泽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泾水…石窟…蒙…”蔡泽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一把抓住门客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此言当真？！”
门客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千真万确！小的不敢妄言。”
蔡泽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制内心的震惊。
他松开门客，快步走下高台，对着身旁的随从吩咐道：“备车！回府！”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车轮辚辚，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车马场和依旧悬挂在高台上的《吕氏春秋》。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朝着城西疾驰而去，只留下车夫疑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君上，咱们不是回府吗？这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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