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老傻赶走瘦猴子，拿出旱烟，他们三个人一人卷了一支，躺在被子上聊天。
想起吕建春，石八达问大柱子：“听说你以前跟吕建春有点儿交情？”
“达子哥你脑子是不是连电了？交情个屁！没让这个老混蛋气死就不错了，还交情呢。不是看在他年纪比我大了几岁的份上，我早就弄死这个老狗操的了，”大柱子攥着拳头恨恨地说，“我刚来的时候，跟他和宋勇在一个号儿里，人家宋勇还给点面子，这小子滚了我好几次窝头呢。有一次我跟他闹起来，这家伙二话不说，抄起马桶盖就给我来了一家伙……对了，我听说这小子后来被大虎也用马桶盖给砸破头了？”石八达笑着摇了摇手：“不是用马桶盖，是用拳头，因为我。”
“原来你跟老吕早就‘卯’上了啊，”大柱子讪讪地摸了一把头皮，“好，咱都是苦大仇深的人。”
“没那么严重，”石八达苦笑道，“不过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能是滋味吗？”大柱子哼了一声，“咱幸福里出来的哥们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污辱？砸回来，坚决砸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石八达试探道，“其实我跟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柱子横了一下脖子：“别玩深沉啦。你不记仇才怪呢！不要紧，听说他也快要判了，但愿咱哥儿俩在这儿能碰上他，碰上就好办。”
“还有我，”老傻插话道，“这家伙还让我钻过马桶呢。”
大柱子看了看老傻：“傻哥，就你这体格他也敢戳弄你？”
“柱子哥，别彪了，这事儿还论体格大小？徐宁体格比你小，他骂你，你敢动他？”瘦猴子凑上来，冷不丁出手，火中取栗一般从老傻手里夺过烟蒂，急吼吼叼在自己的嘴上，猛吸一口，一翻白眼，“吕建春这个老畜生仗着宋勇撑腰，下手狠着呢。宋勇在旁边站着，谁敢吭声？”
“少来，宋勇跟他不一样，”大柱子打断了瘦猴子，“宋勇跟我关系不错，咱不说这些了。”
“咱就朝吕建春下家伙，”瘦猴子连忙接上话茬儿，“孔夫子说，世上唯吕建春气人也。”
大柱子不停地问石八达跟大虎是什么关系。石八达敷衍道，没什么关系，就是以前经常在一起下下棋，喝喝酒什么的。大柱子信了，翘着大拇指说，原来达子哥你有混社会的潜质，当老实孩子的时候就跟社会大哥交往上了。石八达心不在焉地说，听你这意思，大虎还是个大哥？大柱子说，大哥倒是谈不上，但是大虎是徐宁手下最猛的兄弟，在他们那一带也确实够出名的。“江湖传说”大虎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混，当初有个叫排骨精的老混子去他们学校闹事儿，连校长都不敢出来，大虎提着根棍子出来了，把排骨精几乎砸成了骨粉。后来排骨精从医院出来，整天提着把砍刀在学校门口等他，大虎也不害怕，见着他就砸。可笑的是排骨精，提着刀子硬是不敢砍大虎，挨一次砸下一次跪吐一次血，跟习惯性流产似的。大虎不上学了以后就开始在社会上混，从他们家附近往外折腾，一直发展到整个南区提起盛虎的大名没有不害怕的。
“我还真没发现他有这么厉害呢。”这是实话，石八达一直以为大虎是个跟着徐宁混的一般混混。
“他不太喜欢吹牛这是真的，尤其是跟老实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装文明人。”
“是啊，他说过，他凭技术赢人。哈哈哈……”笑够了，石八达忍不住问，“徐宁你熟悉吗？”
“不熟悉，听说过。那是个真流氓。”
“怎么说？”
“徐宁属于智勇双全的人，这样的人早晚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大柱子缓一口气，接着又开始摇头，“这批人够野的，一个比一个狠……”
大柱子喋喋不休地罗列了一些关于这些猛人的猛事儿，石八达听得眼都直了，混社会真可怕啊。
这些话把瘦猴子也听傻了，舌头伸得比狗还长。
这几天又走了三个兄弟，搞得大家心里都恍恍惚惚的。
日子就像钟表上的指针，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地走着。
第五天上午，大伙儿正在闲聊，门开了。
刘所长在后面推着昂首挺胸的吕建春，用手指着石八达和老傻说：“我可告诉你们，吕建春在这里要是出一点儿问题，我拿你们两个试问。”
老傻接过吕建春的铺盖，冲刘所长点了点头：“您就擎好吧，我们是老朋友了。”
刘所长盯着老傻看了一会，“吧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石八达屏了一下呼吸，摇晃着身子凑上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吕建春的肩膀：“吕哥，判了几年？”
吕建春猛地打开石八达的手，像个受了侮辱的千金小姐似的嘬嘬嘴巴，一挑眉毛：“套什么近乎？把手拿开！看见你，我他娘的就憋气。”上前搂了搂大柱子的后背，趾高气扬地一笑，“柱子早来了？哥哥我判了个无期，你呢？操他二大爷的，哥哥这辈子算是交给监狱了。”
“交给你大爷我吧！”老傻从背后猛地跳起来，一脚踹在吕建春的后腰上。
吕建春往前扑了几步，倒回头来，吃惊地看着老傻：“老傻，你打我？”
“打你的还有我！”大柱子抬起膝盖，“噗”地一下顶在吕建春的裤裆上。
吕建春想要反抗，被石八达一脚踹到墙角。
几个刚刚还在发呆的人一齐扑了过来……
直到大伙儿把头给吕建春插进马桶里，他才在里面嗡嗡喊了一声：“死不了咱就走着瞧！”嘴硬，可是身子却软，飞燕子的姿势很标准。
吃了饭，老傻让吕建春骑摩托车。吕建春很听话，动作标准，表情严肃。
见石八达在看他，吕建春扎稳马步，冲石八达讨好地一笑。
石八达冷冷地一笑，不理他。
吕建春看着石八达，嘴唇艰难地抽搐了一下：“咱俩的误会很早就有了。”
老傻一枕头摔了过去：“还敢嘴硬！猴子，给你吕哥表演表演鞭子功。”
瘦猴子应声而起，拿着毛巾去脸盆里蘸湿了，提在手里转成一条粗粗的鞭子模样，冲吕建春吆喝了一声：“嗨嗨，转过身去！把脊梁给大爷伸过来，麻溜儿的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天该我收拾你了！”吕建春像一只刺猬似的蜷缩成一团，估计汗毛要是长得长的话肯定能扎煞得非常壮观。
瘦猴子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似乎想笑，见大家都在看他，连忙把脑袋往旁边一别，紧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刺猬似的吕建春变得更圆了，脑袋跟裤裆接在一起，双脚几乎盘到了脖颈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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