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后,石八达才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五年前,吴岳躲着马波的那些日子,马波很难受,去找汤海“诉苦”。汤海买来酒菜,“开导”马波。在酒精的作用下,马波不知不觉就被汤海糊弄上了他的床。醒酒后,马波没有怨恨汤海,只是觉得自己脏了,对不起吴岳,开始躲着吴岳。有一天,汤山找到马波,问汤海躲在哪里?马波说,他就是死了也跟我没有关系。汤山本来要走,发现马波在哭,问他发生什么事了?马波不想说。汤山知道吴岳和石八达在到处抓汤海,担心马波知道汤海的下落会报告给吴岳他们,就拿刀逼着马波说出汤海的下落。马波撕开上衣,让汤山捅死自己。马波的胸脯瞬间勾起汤山的淫欲……半夜,马一立在河边找到了准备跳河的马波。
马一立本想让马波去报案,想想那样会毁了老马家的名声,就开导马波不要声张。
三个月后,马波发现自己怀了孕,去找汤山。汤山冷笑着对马波说,你把孩子生下来吧,是我的,我认,是吴岳的,掐死他。
孩子怎么可能是吴岳的呢?那些天,马波不住地利用一切她能想到的办法折腾肚子,希望能把孩子折腾下来,但她没能如愿。
孩子出生前,马波曾想,等这个孽种出来,我掐死他。可是孩子生下来,马波的心却软了……
多年之后,马波跟石八达说了这么一段话:一颗心要被伤到什么程度,才会变得如此安静?
这句话让石八达感觉不爽,是谁他妈的伤了你的心呀!他想替吴岳抽马波两嘴巴,又忍了。
石八达很佩服吴岳,觉得吴岳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都能忍住,是一条真汉子,换了我,即便不去弄死汤山,至少不会接纳马波。
那天,马波唱歌似的对石八达说,我不哭也不闹,吴岳的爱我不要。忽冷忽热摸不透,患得患失心好累。达子哥,你告诉我,换了你,你面对这样的爱,会怎么办?我动了离开他的念头,我已经心冷了。很多时候我都有很多想对吴岳说的话,可是我忍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吴岳,这段感情你让我输得下不来台,从真心爱着到彻底绝望,你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和热情。我也有尊严,如果某一天,我一句话都不说了,不是我变了,而是你的态度。我没变,只是在不被你重视的每一秒里,心在滴血。
石八达被马波的话感染了,红着眼圈说,马波你放心,我有把握让你们再团圆。
马波摇着头说,热情耗尽,礼貌退场,因为爱是可以感觉到的,都在细节里。人会说谎,但细节不会,爱是细节,不爱也是
关于马波说的“细节”,石八达当时非常赞同,但当他在跟桂英的恋爱和跟别的女人成家后,吃尽了“细节”的亏。
现在,谁要是跟石八达提“细节”,他要是不用“粗节”来招呼他,宁可去跳河。
怕徐宁在马波和吴岳的事情上唠叨,石八达转话道:“先这么混着吧。咱就是一块糟木板子,乱漂一气再说。”
徐宁盯着徐宁的脸看了一会,笑道:“你挺能想得开啊。不想去工厂当技术员了?”
“不想了。很多人盯着,我得考虑怎么活下去。”
“跟着我干吧。”
“我想干自己的。”
“想当老大?”
“我还得有那个本事呢。”石八达讪讪地笑了。
“泄气了吧?”徐宁眯着眼睛笑,“自己没有当老大的气质,还是找个好老大跟着吧。我不是老大,你不想跟着我,跟着马五也行嘛。”
石八达矜了一下鼻子:“五叔啊,还是拉倒吧。”
徐宁继续笑:“大浪淘沙啊……马五还是马五,可是在很多人眼里他已经不是马五了。”
石八达笑笑,忽然问:“金十三还是金十三吧?”
“他?”徐宁一歪嘴唇,“他过去多猛啊,提起来都佩服,可是监狱把他的英雄生涯画上了句号。”
石八达这才想起,几年前在监狱,有人指着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对石八达说,那就是金十三。石八达根本就不信,问都没问。
现在想来,那时候,金十三就已经看破红尘了。
金十三“沉”了,很多当年的“大哥”都不见了……石八达问:“现在外面谁最‘猛’?”
徐宁微微一笑:“没有谁,你说你,就是你,我说我,就是我……真正有实力的人,从来不会浮出水面,只是在暗中博弈。对手是谁,各自心里清楚,外人看不出来,全他妈的在背后使劲。谁要是浮出水面,那就算是混到头了,由不得你自己了。生死,全看天命了。”
石八达有些听不明白:“那么谁在背后当老大?”
徐宁挑眉哼了一声:“我说是我,你会相信吗?”
石八达摇头:“你才出来多长时间?拉倒吧,吹牛很不卫生。”
徐宁又笑:“很快你就知道我卫生不卫生了。”
石八达不解地问:“你想说啥?”
徐宁止住笑,正色道:“你以为现在的江湖还跟五年前一样吗?严打吃过的亏你忘了吗?所以,严打教会了小哥们应该怎么做事儿……我前面已经跟你说得差不多了,将就你的脑子,你应该明白。说白了,谁要是明目张胆地在社会上混,那就不是真正玩的人,那只是一些冒充黑社会的‘血彪子’!真正有势力的人不踩他们踩谁去?砸下去,政府称赞,百姓叫好,名声自然就出来了。那些假江湖,一旦被有心人盯上,那就离死不远了。派一个兄弟,一刀一枪,完事儿。”
石八达摇着头说:“我不听这个,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徐宁上了酒劲,不理石八达,继续说自己的:“混江湖,心要狠,脑瓜要灵,眼光更要毒,抓住机会,一跃而起!”
石八达一哼:“照你这么说,吴岳是个‘血彪子’?”
吴岳冲石八达挑挑眉毛:“我跟他不是很熟,不好说,以后你把握他点儿就好。”
石八达点点头,心想,我先把马波给吴岳弄回家,有了家,他的心就收回来了。
沉默片刻,徐宁又笑了:“达子,记住我的话,这个社会不允许咱这种人好好做人了,咱们必须走另一条路。”
石八达的心一沉:“我听说宋勇扬言,石八达只要出来,不出一个月,死。”
“吹牛逼,”徐宁轻蔑地弹了一下烟灰,“朗朗乾坤,他说谁死谁就得死?我还想让他死呢。”
“你打算怎么办?”
“弄挺了他!”徐宁狠狠地一咬牙,“五年前我就想弄他了,这次正好是个引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吧。”
“得嘞!回家看老爹,以后不让他担心了……”石八达摸着膝盖站了起来。
海面跟天边的交接处已经很分明,上面是一片巨大的红,下面是一片无边的黄色波浪。
回回头,路灯已经亮了,一些看不到顶的高楼灯光璀璨。
暗黑的天幕衬映下,整座城市显得诡秘莫测。
送石八达上公交车的时候,徐宁说:“最近我就不找你了,你多在家陪陪你爹。”
石八达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徐宁拍一把石八达的肩膀:“你要知道,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我们就是那块阴影。”
石八达明白徐宁这句话的意思,不想说什么,上车。
下车,走近幸福里大院的时候,石八达站住,陌生人似的望着路灯朦胧的街道。
一些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往事漫过石八达的脑际。
重获新生的石八达想不到,他不想做那块“阴影”,但那块阴影笼罩着他,直到几年后再次失去“新生”。
第一卷完
第一卷全文连载完毕,特别感谢鸿铭兄、胡之麻汤兄、老四、鸡哥的倾力相助,祝各位阖家欢乐,万事胜意!
第二卷正在加紧创作中,相信在不久将会呈现给大家,请耐心等待,小弟在此给各位书友鞠躬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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