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波有个“闺蜜”,是前院儿开裁缝铺的老牟家的女儿,叫桂英,这年还不到十四岁。桂英虽说年纪小,但发育得好,跟马波一样前凸后翘,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似的。马波说桂英长得像日本电影《追捕》里的女主角真由美,见了她就喊“小真妹”。桂英的性格跟马波天壤之别,不但话少,还“傲气”,一般不跟院儿里的少男少女接触,能跟马波成为闺蜜,是因为她喜欢马波的直爽,羡慕马波会打扮,是幸福里大院最“摩登”的姑娘。
马波去老牟家的裁缝铺,跟桂英说,吴岳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地就不理她了。
桂英闷了好久才说,要不你跟达子哥好吧,达子哥脾气比吴岳好,不乍狂,关键还是个单眼皮。单眼皮“受看”,越看越让人“稀罕”。
马波抱着桂英,胳肢她,质问她是不是看上石八达了。桂英被胳肢得满脸通红。
马波看出来了,桂英脸红是因为被自己给说中了,羞的。
很多年后,长成大姑娘的桂英跟石八达恋爱,爱得死去活来,差点要了石八达的命。
我知道达叔结过四次婚。用他的话说就是,跟桂英是首开记录,后来又“梅开二度”“帽子戏法”。五十六岁那年,达叔娶了小他三十岁的第四任老婆,“大四喜”了。
有一次我问达叔,凭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一脸褶子的达叔说,没啥,个人魅力。
那天晚上,石八达和吴岳各自回家吃了饭,在大门口碰头,然后直奔汤海他们经常出现的那个车站。
马波从桂英家出来,仰着脸唱歌:“把我的爱情还给我……”唱得一脸泪水。
桂英跑出家门,抱着马波,陪她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多年以后,桂英对马波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恋爱和婚姻这码事儿,你越是想赢,过程就越多波折,结果就越容易失败。跟你爱上的人相处,太爱,就会把一切都表现在脸上。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时刻都在影响着你的情绪和你的行为。你越喜欢对方,你就越自卑,你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对你视若无睹。长此以往,你的心就冷了。
马波听了这话,骂桂英贱。其实她在心里哭了个一塌糊涂,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石八达和吴岳从晚上六点半等到快九点了,那些平时很面熟的家伙一个也没有出现。
石八达说,可能“皮子”们也按钟点上班呢,晚上下班,早晨上班。
吴岳说声“也许是”,正想回去,一个矮小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晃,吴岳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来了!”
石八达顺着吴岳的目光一看,果然,对面刚跳上马路牙子的一个人正是那帮“皮子”里的一个。
吴岳边挪步边对石八达说:“别弄出声音来。抓了他,把他弄进旁边的胡同再说。”
石八达刚点了一下头,就看见那个小子走过来,瞅瞅石八达和吴岳,说声“认错人了”,转身往回走,被吴岳抓住一条胳膊。
那小子有点儿发懵,刚要说什么,就被石八达的一只手掐回了嗓子。
吴岳和石八达一左一右,架着这个轻得像纸篓的家伙进了车站旁边的一条胡同。
“你认识徐宁吗?”石八达松开掐着这个人的手,声音放得很轻。
“徐宁……”那小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小哥儿俩,你们是?”
“我们是马一立的朋友。”本来石八达想说他们是大潮的哥们儿,没想吴岳竟然直截了当地说了实话。
“马一立?不认识……”肚子上猛地挨了石八达一拳,这小子立马改口,“哦,是喇嘛,怎么不认识?我俩铁哥们儿,不信你问喇嘛,我叫时迁,外号。”
“好,时迁,告诉我,徐宁在哪里?”吴岳的手又掐上了他的脖子。
“小哥别乱来啊……我知道徐宁派大虎去把喇嘛给打了,可这里没我啥事儿呀。动手打我的话,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你告诉我徐宁在哪里,我就放你走。”
“这个……”时迁眼珠子一转,动作夸张地跺了一下脚,“咳!反正没我什么事儿,说了能咋的?”抬手往对面的一个小饭馆一指,“看见没?海鲜小馆!不瞒二位哥说,刚才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宁哥……不,蝎子,徐宁!徐宁让我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汤海的人,如果有的话……”
“你哪那么多废话?”吴岳扇了时迁一巴掌,问石八达,“怎么办?”
“别急……”石八达盯着那个饭馆看了一会儿,用一根指头勾起时迁的下巴,冷冷地说,“撒谎会死人的。”
“有了!”没等时迁说话,吴岳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去把徐宁叫出来,就说你发现了汤海……”
“打住打住,”石八达指着时迁的鼻子,对吴岳说,“你瞅瞅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能指望他进去替你办事儿?他一进去,徐宁就跑了。”
“小哥怎么说话这是?”时迁不满地横了石八达一眼,“和着我就是个逃兵?”
石八达不理时迁,皱着眉头看着吴岳。
吴岳张张嘴:“那咋办?你说。”
石八达问时迁:“在里面吃饭的有几个人?”
时迁一惊一乍地说:“多,很多很多呀!好像都是些社会人,一个个刺龙画虎,满脸杀气……”
“好了好了,”石八达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你知道徐宁家住哪里不?”
“这我还真不知道呢,”时迁翻着白眼,“不过我知道他经常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时迁巴不得赶紧脱身,张口就来:“芙蓉路8号2单元!经常去的还有朱老巴子,那是个赌窝……”后面的话又被吴岳的手掐回了嗓子。
石八达问吴岳:“你是不是想‘单摸’徐宁?”
吴岳对时迁说声“带我们过去”,冲石八达一笑:“战术。”
坐了两站车,石八达和吴岳一左一右夹着时迁下了公交车。
夜风习习,路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月亮高挂,路灯的光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按照时迁的指点,三个人在这个楼座的一个单元口停下了。
时迁转悠着眼珠子问石八达:“哥,要不我先上去看看呗?”
石八达扇了时迁一巴掌,征询地看着吴岳。
闷了一阵,吴岳拍着石八达的胳膊说:“不能上去,就在这儿等。徐宁一露头,直接‘捂了’他。”
时迁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八达:“我可以走了吧,哥?”
石八达摇摇头,解下时迁的腰带,把他的两只手别到后面,绑住,又命令他脱下鞋,把鞋踢出去,一把摁倒了他:“你呆在这儿别动!”
吴岳往外面探了探头,回头对石八达说:“我去左边那个楼道藏着。发现他,先别动,等我从后面摸上来,你再堵他。”
石八达点头道:“最好等他进了这个楼道你再跟上。”
吴岳嗯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木棍,转身不见。
半个小时后,楼座前面的那条马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
石八达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徐宁带了不少人回来?伸头出去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马路边拐进来的有好几个人,看上去都是社会人。
石八达这里正点着数,那群人里出来一个满脸胡须,长得很壮实,剃着光头的大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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