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三炮犹如一只聒噪的乌鸦,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优势,什么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在老家要地有地,城里还有院有房;自己还是国民革命军四省的游击旅长,想当官也行,他可以捐个正儿八经的官儿当……
总之,就一句话,但凡一枝花划个道道出来,他秃三炮都会有求必应!这说得简直比当今的富二代还要厉害,就差有部豪车啦!要搁现在,不知道多少美女会像蜜蜂见到花蜜一样,抢着投怀送抱呢!
可一枝花不这么想啊!她是一个坚定的革命战士,虽然自己也有点小虚荣心,但心中的信仰和追求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不容玷污!
但眼见脱身不得,赵大鲁那边又生死未卜!于是,她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眨巴了几下美丽的大眼睛,眼珠一转,就对秃三炮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本姑娘都视如敝屣,想要让我答应你倒也不难!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枝花的条件就是:第一要放走保育院的其他人和孩子,让他们如飞鸟归巢般找八路军的部队去;第二就是秃三炮不能再当土匪,得跟着自己当八路打鬼子,而且必须立功当上干部,起码得团长以上。否则,她就宁死不屈!
一枝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心中却另有盘算:只要秃三炮放了孩子们,即便他真加入了革命队伍,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他也休想升到团长。
即便退一万步说,他真的当上了团长,队伍里还有个“258团”的规矩,到那时他秃三炮不符合条件,也怨不得自己背信弃义!
秃三炮其实并不算是个多么狡诈的人,而且这年头的人都一诺千金,何况是婚姻大事?他见一枝花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便也没有多想。
他这边刚给一枝花松了绑,就有手下人来报:“三爷!大当家的和二当家请您过去议事。”秃三炮满不在乎地应道:“知道啦!这就过去!”
本来他做这件事,倒也没想瞒着那二位,不过事先确实也没和两位大哥商量。他这边派人把一枝花送回保育院的那边,自己则火急火燎地跑去和二位当家的赔礼道歉。
在他想来,自己娶个心仪的女人,大哥二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理由反对吧!然而,秃三炮实在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
踏入大哥的议事洞,秃三炮尚未落座,二当家的胡二便率先发难:“三弟呀,雕裘配皮靴,深屋锁佳人。你这边大张旗鼓地要入洞房,将两位哥哥蒙在鼓里,如此行径,岂不是忒不地道了些!”
胡二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开口便是文绉绉的话语,活脱脱一个满腹经纶之人。别看他说话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秃三炮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自己这个二哥,那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是山寨里出了名的狗头军师!
他那小眼珠一转,八百个鬼点子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更何况,这个胡二曾有恩于自己,若是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决不能轻易与二哥翻脸!
他嘴上诚惶诚恐地赔着不是,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将眼前这棘手之事妥善处理。
大当家的孙黑七头戴一顶虎皮山帽,身披一身绿昵子军大衣,那模样,简直就像《智取威虎山》里的座山雕重现人间。
“老三呀,八路军里到底有啥倾国倾城的女子,能让你小子如此神魂颠倒?你不仅坏了咱们山寨不劫官家的规矩,还引来了日本人!这八路咱们惹不起,那日本人更是咱们万万不能得罪的啊!你瞧瞧你,干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呀?稍有不慎,便会给咱们山寨带来灭顶之灾啊!”
大当家自有大当家的威严,话说得好像语重心长,但责备之意不言而喻。
胡二这时却又充起了好人,帮秃三炮打圆场:
“大哥啊!这常言说得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三弟一直以来都孑然一身,如今要谈婚论嫁,于情于理,倒也不为过!“。
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只不过,三弟,刚才小鬼子的人来过了!
他们说这些孩子是他们什么狗屁天皇的要犯,还答应给咱一些武器装备来换;
最要命的的是,他说如果咱们不配合他们交出这些人,就派兵来攻打山寨!
三弟,事到如今,我们该做何打算?”
“他们敢?!”秃三炮把眼珠瞪得像铜铃,看样子是急了眼。
他秃三炮可不是个怕事儿的主,逼急了天都敢给它捅个窟窿出来!
他小鬼子只要敢兵临城下,定要给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哥二哥,小鬼子这边咱们不用怕,更不能做汉奸!
至于八路那边,咱帮他们救了人,他们感谢咱还来不及呢!
对了,日本人开的啥条件?要不咱们派人和八路谈下条件,集体投了他们算球!
毕竟,这占山为王也不是啥长久之计?”
胡二赶紧摆摆手:“这八路开口主义,闭口纪律的,你觉得咱们这帮兄弟能受得了那份约束?
再者说了,八路向来比咱们都穷,能有啥实惠,要我说不如就交给日本人,换些枪炮得啦?”
“二哥,此言差矣!那些孩子可都是咱中国人的孩子,交给日本人,那可是要愧良心,千秋万代落骂名的!
再者说了,我都答应孩子娘啦,当孩子的爸,咱也不能动这些孩子!
大哥二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秃三炮一人做事一人当!
实在不行,我就带人离开山寨,跟八路打游击去。
日本人来了,你们就把责任全推我身上,让他们找我算账去!”
三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打算。
孙黑七想的是最好两不得罪,胡二则想投靠鬼子或者捞些好处。
一时间,谁也拿不出个妥善的章程。
正举棋不定间,有喽啰来报:山下有八路的大官求见!
有八路的大官来?看来这些孩子们可是来头不小啊!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会意:见就见呗,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过,对方来头竟然这么大,可不敢让八路那些孩子再住在那些破屋子里了!
这边吩咐人赶紧换上房以礼相待,好吃好喝地给供应上。
三个当家的虽然内心都有点打鼓,但还是表面装做镇定的一批。
又是”威——“又是”武——“地布下场面,这才让人把八路军的团长带上山来。
待赵大鲁和曲虎上得山来,几个人分宾主落坐。
赵大鲁自我介绍说:“我是八路军的教导团团长!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敢问三位当家的为何劫持我方人员,是想与我八路军为敌吗?
如果你们这样想,那你们可就打错算盘啦!
姑且不说我八路军在山东有着千军万马,就是在离你们不远的虎头冲,也驻扎着我们一个主力团。
真要闹个刀兵相见,只怕你们山寨落不了什么好!”
原来的赵大鲁势单力孤,不得不委曲求全。现在自己兵强马壮,他可不想惯着这些土匪。
听赵大鲁这样说,三个人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对方一个团少说也有千把号人吧,还是主力团?虽
虽然他们占着地势优势,可若是真把八路给惹恼了,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此,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胡二都不免责怪地看了秃三炮一眼。
秃三炮赶紧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冲赵在鲁抱拳说道:
“这个我想赵团长您是误会了!一来呢是我和贵部的一枝花订下了婚约之盟,所以只是请他们到山上作客;
二来我们也有意向贵部投诚……”
“咳咳”,见老三这么说,老大赶忙咳嗽几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接口说道:
“只是,这个您也知道,咱山中兄弟们向来过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江湖生活,怕是……”
“再者说啦,这日本人说这些孩子是他们的要犯,虽然我们不敢和贵军作对,但也得罪不起小鬼子不是?”
胡二也笑眯眯地帮腔道。
见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推脱,赵大鲁也不想和他们多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
“三位当家的,这收编之事,我们可以容后慢慢商量。
但眼下之事,我们的人你们总得放吧!
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小鬼子的人是不是来过了?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答应放人。鬼子是来捉我们的人的,不是来剿匪的,他们可没时间来难为你们!
再说鬼子开什么条件,我们愿意出双倍!”
这话一出,三个土匪大当家的都傻愣当场,一个个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啥毛病,把话给听错啦!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八路啥时候这么豪横大方啦?还要给双份?
也不怕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可再看赵大鲁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土匪的三位当家的虽然各怀心思,但他们并不傻。
三个人互相望了望对方,彼此会意,大当家的站起来说:
“赵团长您看这事儿不小,事关我们山寨几百号兄弟的生死安危!不得不慎重对待。
所以,容我们兄弟商议之后再给您个答复可发?今天您就甭走了,留在我们山寨过夜。
至于孩子们的安危,您放一百个心。在咱山寨,绝对没人敢动他们半根毫毛!”
赵对鲁心想,你们嘴上说得好听!要不是自己有枪有炮,还许以厚利,没准你们早把我们的孩子交给了日本人!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自己留下来也好,虽然按说只要土匪们不准备投敌当汉奸,孩子们就不会有事。
但凡事加点小心不为过,顺便也和王维若他们几个通个气。
想到此,他对曲虎使了个眼色。
然后,站起来朝三位当家的拱了拱手,爽朗地说:
“三位当家的既如此说,那我就留下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
至于我这位兄弟,让他回我们部队报个平安,也省得他们担心!”
曲虎会意,立马下山,风风火火地回驻地准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