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季秋,天公作美,余与友人漫步于山间。清风徐来,林籁渐生,遥见一古桐,枝繁叶茂,高耸入云,似有千载之风华。其干粗壮,需数人合抱,皮纹斑驳,若镌岁月之痕;叶如翠盖,蔽日遮天,风拂之,如细语呢喃。
少焉,阴云密布,雾气渐起,如轻纱漫舞。须臾,雨落,初如珠玑散落,继而倾盆而下。击于桐叶,似鼓乐齐鸣;打在阶石,若环佩相和。
忽闻雨声逾急,渐成滂沱之势。余与友人立于树下,衣渐湿,亦不忍去。此雨非彼雨,此桐亦非寻常之木。曾闻古人云:“一叶知秋”,今观此桐雨,亦可知自然之妙,造化之神。
然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可入文也。虽无长江之浩渺,泰山之雄伟,亦有善,此桐此雨,可令人心醉神迷,感慨万千。
视之,但见雨丝如线,纷纷扬扬,飘然入叶间。叶上雨珠,晶莹剔透,如莹散光。余等遂避雨于亭中,亭外雨声淅沥,亭内别有清幽。观之,心旷神怡。
友人曰:“此雨虽美,然不免有些凄凉。”
余对曰:“不然,雨乃是天地之灵萃,润泽万物,何来凄凉之说?”
友人默然,少顷,复言:“然。然吾观世间诸事,常随境而迁,遇雨则感其清幽,逢晴亦觉其明畅。虽有美景,亦难免心生怅惘,盖因人情之杂,世事之无常也。”
余闻友人之言,心有所感,乃曰:“诚然,世间诸事,变幻无常。此无常之中,亦蕴含无穷之妙趣。观此桐雨,虽一时之景,可观春秋之变,皆为见心而明之境也。”
语罢,余与友人相视而笑。亭外雨势渐小,淅沥之声,犹如琴音袅袅。碧叶华魄,似玉珠落盘。少焉,雨歇云散,天光渐明。古桐苍苒,时弥清滟。
余等步出亭外,遂与友人席地而坐,倚桐而憩。
既而,日影渐移,林鸟啁啾,似赞斯景之妙也。余与友人兴犹未尽,起而绕桐徐行,察其根柢,入土深固,若磐若岳,历岁月之风雨、经春秋之更迭,犹然,造化之功,韧也。
俄顷,有落叶飘然而下,宛转于地,似含别意。友人拾之,视之良久,曰:“叶之离枝,犹人之于世,终有别时,虽有不舍,然亦自然之序也。”
余颔之,应曰:“然也,聚散离合,皆为世之常情,适珍耳。”
遂复坐于桐下,畅叙幽情。谈往昔之趣事,忆旧岁之故人,或笑或叹,心意相通。时微风又起,桐枝摇曳,似与吾等共乐。
及暮,霞光满天,染山林皆赤,桐叶承光,熠熠然如翠玉含晖,风过处,叶摇影动,似相戏也。既而日影渐斜,余晖散若金缕披身桐身亦披金缕,熠熠生辉,宛若仙木。
余等乃整衣束带,辞桐而归,余兴犹未尽,起而环顾,但见山间小径,经雨润泽,泥石皆润,偶有花叶铺陈其上,更添秋之幽然。遂与友人循径徐行,欲探山林之妙景。
行未久,闻潺潺水声,似弦歌自远而近。寻声而去,乃见一溪,水尤清冽,石砾可见,游鱼戏于其间,怡然自得。溪边芳草尚绿,杂以秋花数朵,虽无春日之绚烂,却别具一番淡雅之韵。
友人叹曰:“此溪此景,静美若斯,恰似尘世之一隅净土,可涤吾心之尘杂也。”余颔首称是,曰:“诚哉斯言,身处此境,尘世纷扰尽抛脑后,唯余自然之清幽,可令吾等忘忧矣。”
言罢,二人坐于溪边石上,以手掬水,水凉而滑。望那溪水潺潺东去,如逝夫,不舍昼夜,世事如水流也。天地之逆旅也,正宜赏之,方不负造化之恩泽也。
良久,日沉西山,暮霭渐起,山林渐隐于昏暝之中。乃起身而返,回望古桐溪泉,皆没于夜色,唯此番游历,长存心腑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