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下,金乌东升,从熹微的晨光,渐渐生变为暖融融的金黄,沉浸在寒阴青玉拳中的李二魁,浑然不觉又度过一夜。
他先领悟领悟了五雷正法中的演化之力,借着法本诸道,道源诸心的经历积蓄,对寒阴青玉拳亦是触类旁通,竟渐渐有脱离拳法本身桎梏的趋势。
白嫣手臂拄着双腮,目光落在他浑身流转的青蓝光芒上,还久久不能回神,她虽然被封了法力,可眼光还在:
“我向来甚少出山,却也听闻说掌教真人的私生子乔立城是个废物,资质比寻常庸人更差,修为境界全靠灵丹妙药堆积起来的……”
“可他所表现出对寒阴青玉拳的领悟,似乎比姐姐教导过我的内容更为深奥,有许多地方,连我也不得甚解,这等天资悟性,怎么会是个废物?”
“如此说来……那浮云山人尽皆知的传闻,莫非真是是有心人恶意构陷的谣言?毕竟说掌教乔真人的私生子若是个废物,那连带着他这位掌教也是脸面无光……”
白嫣生在白家这个大家族中,并非愚笨之辈,自然也懂得些势力倾轧的见识,再加上李二魁先前的表现,反而误打误撞的生出了犹疑之心。
她虽然瞧着那副铁锅脸,还生不起什么好感,但受在外声名影响的内心嫌恶,已先被去了几分。
“……老爷!小的有要紧事儿禀告!”
沉香木窗棂之外,传来仆役下人战战兢兢的声音来。
李二魁正沉浸在自家的领悟之中,被这声音突然打搅,十分不快,但他先前用人命立威,便知晓这仆役今番禀告的事儿,定然十分紧迫,于是收势而立,淡淡道:
“进来说话。”
那灰衣仆役哆哆嗦嗦,推开门走进来,连头也不敢抬起,双手捧起一方紫带玉帛,恭敬举过头顶:
“庶务堂弟子来信,说有关系重大之要务,需尽快传给老爷,在外等候回话,小的不敢延误,这才前来打搅……”
李二魁点点头,接过这方紫带玉帛,下巴朝门口一抬,那仆役顿时如蒙大赦,赶忙乖觉退出房门。
他盯着手中的玉帛略一思忖,便记起汪长老提及过此物,体内的妖力运转,涌入这方玉帛之中。
这件紫带玉帛得了外力相激,顿生出灵性,从李二魁手上挣脱而起,在半空徐徐展开,放射出一道朦胧紫光汇聚的老道虚影,张口出声:
“我乃庶务堂的曾长老,后辈弟子乔立城立时听命!”
“汝师汪长老前去玄心观,却被佛门无量寺的和尚所困,身陷囹圄,师父有难,弟子服其劳,我欲要带你去往玄心观走一遭,你可有异议?”
朦胧老道士虚影所发出的声音,字字如同擂鼓,轰隆作响,毫不客气,似乎李二魁便是他师父汪长老的遭难的原因,准备把他当场拿下!
“我说那便宜师父这些时日怎没了消息,原来是遭了围困,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不过巧了,我和这家玄心门,似乎还有过一面之缘……可汪长老是执法长老,怎么去援手的,却是庶务堂的人?”
李二魁不忙思索背后的来龙去脉,暂且把疑惑按在心底,先把自己的性情想法,设身处地的带入乔立城,顿时发觉又有古怪:
“这道令旨的口器颇为严厉,照着乔立城蛮横骄纵的性情,绝不会放在眼里,加上他们师徒之间毫无恩义,乔立城定然不会去前去相助。”
“那庶务堂的人,十有八九都该知道乔立城的性情,为何偏偏故意下了这么道令旨?”
“这便是那幕后之人又使出的手段了,故意为难?”
李二魁本拟仿照乔立城的做派,当场拒绝,可考虑几日后便是掌教飞升观礼之时,若没了汪长老遮掩,还不如出外逃离……
“庶务堂的曾长老,也是道胎境界,我这身份却难瞒过他……”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便打定主意,收敛心思,朝着玉帛上的朦胧人影朗声道:
“汪长老好歹和我师徒一场,他如今遇险,于情于理,我都该前去援手……不过得暂时收拾行装,今日午时之前,我便在山门外的悬泪坡等候长老,一同出发!”
那朦胧老道的虚影微微晃动,把他的回应话语记录下来,旋即便缩成一团紫光,又回到了玉帛之中,飘飘荡荡,落入李二魁手上。
李二魁唤来门外的仆役,让他把这方玉帛交还回去,此时忽而心中一动,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你亲手接的这方令旨玉帛?”
这仆役赶忙跪地,唯唯诺诺道:
“回老爷的话,小的叫做李大成,正是小人接过的玉帛,其余人等不敢来送,生怕打搅您闭关,故此由小人亲自送来。”
李二魁微微一笑,安抚他道:“你不要慌张,李大成……嗯,大器晚成,是个好名字。”
“你好好想想,那位来送信的庶务堂弟子长什么模样,都跟你说过些什么,细细道来,不得遗漏。”
李大成舔舔嘴角,稍稍平复心情,这才道:
“那人有八尺身量,脖子上挂一串儿符纹桃木珠,道袍上绣有许多道符篆,不停言说要务紧迫,连连催促,小的这才斗胆送到您这儿……”
“要务紧迫,一直催促……如果不是曾长老特意吩咐,那他便一定是知道了这玉帛中的内容。”
李二魁捻着嘴边儿的几根黄胡须,目光在白嫣额头的青白印记上划过,念头飞快转动:
“还有一身的符箓……这个庶务堂弟子很是可疑,说不定便是给我下套的幕后奸人……”
李二魁脸色一正,吩咐李大成如先前一般,将玉帛带出,好交还给清静阁外的庶务堂弟子。
可等这仆役的身影才走远,李二魁又瞧向不明所以的白嫣,神神秘秘笑道:
“你可有兴趣陪我走一遭?也许就能找到你被掳掠至此的缘由。”
他也不等白嫣赞同还是反对,便手掌一捞,就和提小鸡一般,提起她的脖颈衣领,就掠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