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泰禾不再需要保持那过度紧张的心理状态了。
他赢了。
精灵法师埃姆拉，那个高傲冷漠、掌控全局的存在，在这场交锋中做出了一个真正的让步。
而这，远比杀死他更有意义。
泰禾其实并不确定所谓的复活魔法是否真的存在，也无法确保埃姆拉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甚至他不确定埃姆拉在谈判中是否会临时起意杀了自己。
但埃姆拉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埃姆拉必须对卢卡斯之死负责，也必须对自己在矿洞中的所作所为负责，甚至卡尔克斯造成的一切损失，也无法逃脱他的责任。泰禾已经逼迫他迈出了第一步，但这还远远不够。
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格拉温德伯爵与其下属的责任也必然要被追究，没有他们所谓的打通山脉通道的计划，就根本不会让那么多人死在这个洞穴里。
但在那之前，泰禾还需要解决最后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埃姆拉提出要自己成为他的实质上的学徒，但泰禾很清楚，他不可能长期待在这座洞穴里，像个真正的学徒那样每日追随在对方面前。
他的责任不止于此：地精营地的发展，伯爵势力的牵制，甚至格拉温德伯爵及其麾下必须为这场矿洞浩劫付出的代价，都需要他亲自去推动。
他沉思片刻后，直接开口问道：“你口中的学徒是什么意思？我总不能在这片遗迹里整整待上一年吧？”
埃姆拉闻言，轻轻一笑：“当然不会。”
他侧身迈了一步，微微抬手，一道浅淡的魔法波动在他指尖浮现，宛若漩涡般旋转流转。
“你应该知道，高等魔法师的学习方式并不局限于亲身相伴。”他说道，语气缓慢而从容，“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维系联系，比如......”
他手指轻轻一动，魔法漩涡骤然凝聚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符文水晶，悬浮在他指尖：“契约链接。”
泰禾皱起眉：“你想用契约魔法束缚我？”
埃姆拉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束缚可不是一个讨喜的词汇。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便利的学习方式。通过这枚契约符文，我能够在任意地点与你共享知识，让你接受我的指导，甚至在必要时直接沟通。”
“契约的全部内容，我都需要确认。”泰禾最终开口道。
埃姆拉轻轻扬眉，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当然。”
他轻轻一挥手，那枚符文水晶缓缓浮动至泰禾的面前，微微泛着幽淡的光辉。
“契约内容写得很清楚，”埃姆拉轻声说道，“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你可以在履行学徒责任的前提下自由活动，并允许我每隔一段时间呼唤你一次，确认你的死活。”
他的目光微微一深，“作为学徒，你有义务协助我完成研究，这其中即包括了复活魔法的研究，也包括了我继续调查这个遗迹的工作，当然，我也会提供相应的知识作为交换，其中也包括了教导你在魔法上继续进步。”
泰禾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用手指点击了那枚符文水晶，认真的阅读了每一项条款。他很清楚，想要让责任落在该承担之人的身上，他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契约之中不得涉及任何强制性的精神支配与物理束缚。”泰禾缓缓说道，目光直视着埃姆拉，“你可以呼唤我，但不能强迫我做出任何违背我本人意愿的行动。”
埃姆拉轻轻一弹指，仿佛回应着泰禾的要求：“那是自然，事到如今，我不需要再搞什么文字陷阱，你的处境本就微妙，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反而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泰禾看着这道微弱的魔法光辉，伸出手握住了那块符文水晶。
水晶上的符文瞬间亮起，一道温和却不可抗拒的能量缓缓流入他的掌心，在他的身体深处留下了一道印记。
契约生效。
埃姆拉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恭喜你成为我在埃兰王国的第二位学徒。”
泰禾收回水晶，放在自己随时的包裹袋里：“那就希望你不会让我白白浪费这一年。”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
无论如何，这场谈判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么。”他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的意味，“既然契约已经成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你可不像是个会闲着享受学习的学徒。”
泰禾没有回应他的调侃，直接说道：“我要回到地面上。”
埃姆拉挑了挑眉：“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我了？”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泰禾淡淡地说道，“由这片矿洞而引发的灾难还没有结束，格拉温德伯爵的责任还没有被追究，我不会让这一切就这么不了了之。”
埃姆拉微微颔首，像是对此并不意外：“那倒是符合你的性格。”
泰禾没再废话，转身朝着矿洞入口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他迈出几步之后，埃姆拉忽然开口：“等等。”
泰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埃姆拉轻轻抬起手指，指尖微微闪烁着紫色的魔法光辉：“既然你正式成为了我的学徒，总不能让你就这么空手出去。”
话音未落，一道微弱的光芒骤然浮现，埃姆拉在衣袖中拿出了一枚金属戒指，将其注入了魔力后，亲自走到了泰禾面前递给了他。
“拿着。”埃姆拉说道，“这是你的学徒证明，算是我给你的第一份授业礼物，它能帮你屏蔽一些不必要的魔法探测，保护你不被拥有四级预言系魔法的法师直接捕捉到你本人的位置。”
“你保证这东西只是用来屏蔽魔法检测的？”泰禾反问道。
“屏蔽魔法探测是它最基础的功能，”埃姆拉缓缓说道，“但它的真正作用......你大可以自己去发现。”
泰禾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仔细地端详着那枚戒指，感受着附着在戒指上的魔力流动。
“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礼物。”泰禾低声说道，“收下这枚戒指究竟有什么附加条件？你会不会用这枚戒指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埃姆拉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如今的他反倒像是一个心情愉悦的导师，正耐心地看着顽固的学徒试图拆解自己的考题。
“你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不过这一次你可以放心，这不是契约的一部分，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戴它，把它扔了或者卖了都行。但我向你保证，这确实是一份礼物，而不是陷阱。”
泰禾看着埃姆拉，沉寂了几秒，没有再多说什么，试探性的将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手指上。
瞬间，一股淡淡的魔力波动在他的指尖扩散开来，又迅速归于沉寂，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