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特-沉睡的巨龙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像是刚刚从一场漫长而怪异的梦境中惊醒。
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暖流在体内涌动,他的僵硬的四肢,浑身的肌肉像被封存在石头里太久,一时难以恢复自如,但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知觉。
最让他难以忽视的,是从胃部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仿佛整个人已经几百年没有进食过。
“该死.....我的胃......好饿.......我得找些吃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适。
他还记得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怪异的鸟鸣声,然后便是漫长的静止。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格林特努力眨了眨眼睛,发现这是一间简陋但坚固的小木屋,屋顶用木梁支撑,上面铺满了厚厚的茅草,墙壁由木板拼接而成,间隙处涂抹着防风的泥浆。尽管屋内布置简单,但温暖干燥,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木香。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墙下了床,站直了他那1米40的身子,缓步向门口走去。
而当他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仍然在梦中。
当初的那个地精营地......变了。
简陋的帐篷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栋规整的木屋,虽然仍显粗糙,但已经远远超越了最初的破烂棚子。地面也被夯实过,原本泥泞的土地已铺上了碎石和木板,踩上去不会再陷入湿滑的泥浆。几条简单的土路交错而过,勉强能称作是“街道”。
营地的中心,一座用木头和石块搭建的小型仓库引起了他的注意。
现在,他们显然已经有了更有效的储存方式。仓库外的晾晒架上挂着风干的肉,屋檐下堆放着一捆捆晒干的干草,还有几口大陶罐,里面应该装着腌制食品或者酿造的酒液。
格林特的目光向外延伸,看到营地外围的羊圈附近有一块显得非常突兀的巨岩,四周的木栅栏明显加固过,甚至还增加了一些简单的瞭望台。
继续向外看去,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些新开垦出的田地。
格林特的视线落在村落外围的田地上,目光微微一缩。他原本记得,在他“沉睡”之前,这群地精才刚刚开垦了一片贫瘠的土地,勉强种下了一些土豆。
但现在,情况似乎完全不同了。
原本零星分布的几块农田,如今已被整齐地划分开来,围在营地四周,每块田地之间都有简单的木栅栏围护,避免野兽破坏。
最初只是胡乱播种的土壤,如今被精心翻整过,泥土松软且富有生机,显然是经过悉心照料。
而最让格林特感到惊讶的是:土豆。到处都是土豆。
那些原本只是几个麻袋的发芽土豆,如今竟然长出了超乎想象的数量,产量堪称是夸张。
田间,一些地精正在兴奋地忙碌着,他们挖开泥土,从地下取出成串的土豆,大小不一,但普遍比他们最初预期的要大得多。
格林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竟然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收获,并且远远超出了预期。
农业的发展意味着稳定的食物来源,而稳定的食物来源,则意味着这个营地已经在向真正的定居点转变。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土豆之外,还有零星种植的一些其他作物,比如几排低矮的豆类,以及一些他先前就见过的生命草。
这表明地精们已经在尝试多种不同的耕作方式,而不是单纯依赖一项收成。
“格林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惊喜与难以置信。
走出屋子的格林特抬头,正对上几名地精兴奋的目光,其中一名甚至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土豆摔在地上。
“格林特!格林特!”
“哇哇!联系帕帕曼巴!”
“格林特!食物!格林特!水!”
格林特皱了皱眉,他居然听懂了地精在说什么?不,准确来说,是地精们在说通用语。
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努力稳住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依旧沙哑:“水......给我点水。”
一个地精立刻手忙脚乱地从身后的木桶里舀了一勺水,颤颤巍巍地递到他手上。
格林特接过木勺,直接一口饮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久违的清爽,让他感觉脑袋终于清明了一些。
这时,一个比格林特还矮一些的地精,用力抱起一个几乎和他的大腿一般大的土豆,直接塞到格林特怀里。
格林特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硕大的土豆,嘴角抽搐了一下。
“......谢谢。”
虽然他现在确实饿得难受,但生吃土豆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火。”他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做了个烤土豆的手势。
一个地精立刻心领神会,兴奋地点头,转身跑向最近的火堆,并做起了烤土豆的准备。
就在那边,格林特还看见几名地精围着一个简易的炉灶忙碌着,架在火焰上的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煮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汤,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肉香。
“他们居然还学会了做饭??”格林特喃喃道,感觉这才是最让他震惊的事情。
格林特接过来,看着碗里浮沉的食材,竟然能认出几块剁碎的肉、土豆,还有些许不知名的野菜。他小心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顿时从胃部扩散开来。
有味道,而且......不难喝。
他愣了一瞬,随即眉头一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那群围着他的地精:“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煮汤了?”
一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地精立刻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拍了拍自己:“泰禾!帕帕曼巴!学习!”
听到这个名字,格林特顿时释然了。是泰禾的话,那确实可以解释一切。
于是格林特索性不再多想,三两口把碗里的汤喝个干净。
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些,他才抬起头,看向营地的另一端,那边显然是被专门规划出来的一片区域,搭建了几个简陋的棚屋。
格林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地精笨拙地帮一名来自临雪镇的治安队队员绑着绷带,后者露出无奈又感激的笑容,似乎已经习惯了地精们这种手法生硬却真诚的照顾方式;他看到几个孩子正在和几个地精围在一起打磨箭头,一边比划着,一边用通用语和地精语混杂交流;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一旁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治安队制服的男人正在教两个地精如何稳稳地握住一柄短剑,而那些地精居然听得有模有样,甚至能跟着比划几下。
人类和地精,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合作?
格林特觉得自己错过的东西已经不是被袭击所能解释的了。
但相比这些,今天的营地里似乎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然后,他听见了,只属于婴儿的那种啼哭声。
他猛地一愣。
格林特几乎是本能地朝声音来源处走去,当他挤过围观的地精群体时,他看到一个地精怀里,正抱着一只裹在兽皮中的小家伙。周围的地精们发出激动的欢呼声,甚至有人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迈地精缓步上前,伸手在婴儿的额头上抹上了一点红色,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
这个营地的领袖,大地精戈洛格坐在一旁,尽管他的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但严重的伤势让他的样子显得疲惫不堪。
他的双手双臂几乎完全骨折,如今只能靠木板夹着并固定在胸前,浑身缠着粗布制成的绷带。
他无法亲手抱起地精营地的第一个婴儿,他的第一个直系后代。
于是,他看向了一旁那个黑发黑瞳的人类男人,泰禾-汉希,然后用略显生硬的通用语,语气极为认真地说道:“泰禾-汉希......你,给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