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禾很快注意到，如今的莫妮卡看起来更像是个普通的镇民，而不是曾经的税务官“猎犬”。
莫妮卡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发现了他：“泰禾？你这时候跑镇子里来做什么？不怕阿里耶斯家的人把你逮住？”
说完，莫妮卡打量了他一眼，又瞥了眼远处街头那些兴奋地四处宣传庆典的孩子们，若有所思地问：“你这是在搞什么大动作？”
“一个庆典。”泰禾也不避讳，语气轻松地说道，“免费的大餐，热血竞技，还有戏剧表演。大家聚在一起热热身子，顺便看看谁是朋友，谁又是敌人。”
莫妮卡眨了眨眼，开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原来如此，庆典是摆在明面上的，谁来、谁不来，一目了然。愿意参加的，至少不是你的敌人，甚至可能愿意合作。而那些避而远之的，十有八九就是阿里耶斯家族的势力，或者对你的计划心存芥蒂的人。”
见莫妮卡反应那么快，泰禾也笑了笑。
确实，搞庆典表面上是为了让镇民们聚在一起，实则也是个试探的手段。现在临雪镇的局势复杂，阿里耶斯家族虽然还没对他动手，但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着对方暗中搞事，不如趁这次庆典先摸摸底，看看镇上的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两人看着街道，发现两旁的摊贩比往年少了一半不止，摆在摊位上的食物也寥寥无几。昔日热闹的市场，如今只剩下几个穿着破旧斗篷的妇人和老人，在寒风中裹紧衣服，站在摊前犹豫着是否该买下那一小袋干瘪的谷物。
“……再便宜点吧。”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她的手颤巍巍地掏出几枚铜币，想要换一小捆干麦秆。但摊主只是皱着眉摇头，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在过去，最穷的人家至少还能买些黑面包充饥，可现在，连黑面包都成了奢侈品。
不远处的面包摊上，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面包静静地躺在木板上，外皮裂开，露出干硬的麦胚颗粒。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站在面包铺前，眼巴巴地盯着那块面包，目光中透着隐隐的渴望和犹豫。可最终，他们低着头走开了。
“以前黑面包才卖半个铜币，找玛莎阿姨买的话还愿意让你赊账，现在......”莫妮卡瞥了一眼面包摊，嗤笑了一声，“现在价格翻了一番，必须现付，。”
在泰禾与莫妮卡看来，镇里的现状摆在明面上：吃饭越来越难了，这将会让庆典的吸引力变得非常巨大。
泰禾收起思绪，扫了眼街上的情况，低声说道，“我这次进镇，主要是来买盐的。庆典要用，腌肉要用，甚至连犸牛开路都得用，但问题是，镇上有盐的商人，大多跟阿里耶斯家族有联系。”
莫妮卡挑眉：“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偷？抢？还是换个身份去买？”
泰禾沉默了一瞬，目光扫过街上的商铺，最后落在了几家专门贩卖食材的摊位上。
他原本还想着带点物资和储蓄过来直接买盐，可现在？以前一枚维斯银币能买到的量，现在至少翻了一倍，而且大多数商贩的存货也不多，卖盐的人看起来还一副惜售的模样，显然不太乐意大量出货。
“情况不太妙。”泰禾低声说道，“食物的价格在涨，盐的价格涨得更快。”
泰禾眯了眯眼，心里大致明白了局势。
盐这种东西，不仅是日常必需品，更是战略物资。军队需要它来保存粮食，贵族需要它来维持贸易，而普通人家如果没了盐，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以前的盐价虽然不算便宜，但至少勉强能买得起，可如今，稍微囤点盐的人，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靠这玩意儿发一笔横财了。
他看了一眼街道两侧，尚有些储蓄，家境称得上不错的平民正站在食材摊位前，犹豫着是否该买盐。他们看着手里的钱袋，又看着那明显缩水的盐包，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挣扎。
莫妮卡这时也补充道：“这几天我发现有些人已经开始用草木灰来代替盐了。”
泰禾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街角的一家商铺上，里面的伙计正在用秤称盐，柜台前的一位衣装还算干净的中年女性正试探着讨价还价，但对方只是摇头，态度冷淡得很。
“老板，少一点成不？这价格太...”
“少一点？你要是不买，后面排队的可多得是。”摊主咂了咂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批盐卖完，下次进货可就不知道得等多久了。”
“可......这都快赶上买肉的钱了！”女性镇民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甘。
摊主耸了耸肩，丝毫不为所动：“那你去吃肉呗。”
这话让女性镇民脸色难看了几分，可最终还是低声叹了口气，咬着牙把身上仅有的一枚银币掏了出来。
泰禾站在一旁，把这场景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些猜测。
盐价疯涨，要么是北方诺森王国那边的供货出了问题，要么是被刻意控制了流通量。再加上埃兰王国内部的盐产主要由贵族们把持，底层百姓根本抢不过有钱人。
这种情况下，像阿里耶斯家族这样的商业势力，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捞钱的机会，趁着局势不稳，把盐价抬得更高。
“草木灰当盐？”泰禾听到莫妮卡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可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闹出人命。”
“谁说不是呢？”莫妮卡耸了耸肩，“但对普通人来说，要么被榨干最后一点积蓄买盐，要么就只能用替代品凑合。说到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泰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道：“你帮我个忙，去盯一下阿里耶斯家族的人，看他们的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怀疑...”莫妮卡眯了眯眼，“他们在私下囤货，哄抬物价？”
“很有可能。”泰禾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