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曜长身玉立,一袭白衣似雪,身姿隽秀,眉如墨画,眸光清明温和,俊美的脸庞带着毫无违和的无害感。
他一直凝视着上京城外的天空,偶有几只飞鸟掠过,他的目光便追随着飞鸟的踪迹直至消失于天际,从始至终没有表露任不该表露的情绪,没有对自由的向往,没有对上京这座囚笼的憎恶,有的只应该展露来的温雅平和,甚至隐约带着一丝认命的意味。
可平静双眸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奇诡的漩涡,谁又知道呢?
傅之曜看着天空,沈琉璃则看着他。
仿若后知后觉才察觉到沈琉璃的视线,傅之曜缓缓收回目光,遥遥对着沈琉璃温雅一笑。
这一笑,竟如清风佛。
沈琉璃一怔,抬手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对着他亦一笑。
她不知道,他平日对自的虚与委蛇有没有半分的真诚,她也不知道,自在他前刷好感只因为想改变结局,亦或其缘由?
但她知道,这一刻,彼此的微笑,真诚的。
她缓缓走到傅之曜跟前,仰头看他:“走吧。”
“嗯。”
傅之曜颔首,随即伸手。
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白皙光滑的脸颊上,轻轻佛过眼角的一滴泪,他声音低哑,哄道:“别哭了,再哭下去,妆就哭花了,会不好看。”
沈琉璃愣住。
看着男人清润的眸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感。
上次因辣椒水哭的好不难看,她没有梳妆打扮,他却眼瞎地哄她哭花了妆、不好看。
此刻,她难受,她哭,但她化了精致的妆容,他没有眼瞎,依旧哄她说妆哭花了、不好看。
分明同样的,怎么感觉这次仿佛带了那么真呢?
可能同样的,这次更符合际,没有睁眼瞎哄吧。
当然,也可能自想错了。
他就敷衍她,也说不定。
今日个离别的日,个让人伤心难过的日,可天朗风清,也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儿。
沈琉璃直接弃了车马,走路回府。
傅之曜则默默地跟着她,两人都再无他,一路静默无言。
气氛一度凝滞,可置身于喧嚣鼎沸的人流中,倒也不至于觉得尴尬。
街上人影攒动,各种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沈琉璃目光轻动,被路边一个脸谱式的具摊吸引了注意力,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具,有表情狰狞的,有滑稽的,有温柔的……让人应接不暇。
“去,一人买一个。”沈琉璃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地指挥傅之曜。
哼,不喜欢以假示人么,不特爱演么?这些具正适合!
傅之曜没动,却朝她伸一只手。
沈琉璃愣愣地盯着眼前修长好看的手,挑眉:“什么意思?”
傅之曜薄唇轻吐:“没银。”
沈琉璃无语:“你门不带银啊?”
“你觉得我会有银?”傅之曜反。
沈琉璃默默地将‘不会’二字咽了下去,这厮真越来越会跟她抬杠了,她纵容的缘故吗?
暗暗在心中腹谤了两句,她反手去摸腰间的钱袋,结果空空如也,赫然想起自门也不带银的儿。
只,傅之曜真的一穷二白,她有人带。
沈琉璃轻咳了声,正打算让绿琦掏银,一扭头,哪里还有绿琦的影,这才想起自早就让两个丫头随马车回府了。
这就尴尬了。
卖具的小摊本就做着利润微薄的小生意,眼见着两个穿着显贵的年轻男女停驻摊前,不想只穿的光鲜亮丽,却不带银门。
心里鄙夷,上却客客气气道:“二位,麻烦让让。不买东西的,请别挡了其他的顾客,小的就小本买卖,多一个客人看到小的摊,就多了卖去的机会。”
沈琉璃讪讪的,皮有些发红。
生平第一次会到身无分文的窘迫,滋味不那么好受。傅之曜整整十年,裤兜都比脸干净,那种感觉只怕会比她更难受。
尤其周遭路人投过来的目光,更让她的脸烧得火辣辣的。
她对傅之曜没有银的困窘感同身受,他却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火上浇油:“原来,你也没带银?”
语中淡淡的讥诮,怎么都掩饰不住。
沈琉璃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之曜,被他激得抬手就取下一只耳坠,扔给小摊贩:“够吗?够将你整个摊盘下来!”
“够够够!”小摊贩顿时眉开眼笑,“小姐,公,随便挑选,都你们的。”
傅之曜却一把将耳坠抢了回来,抬手就将自束发的玉冠取了下来,满头长发犹如瀑布顺势披散开来,白衣墨发,他就那般站着,整个人仿佛自成了一幅上等的泼墨画,引得路过的女郎失声尖叫,好俊。
他将玉冠递给摊贩:“用交换!”
随即,便弯腰撩起衣摆,动手撕扯起来,无奈布料太结,撕不烂。傅之曜脸色不太自然地小摊贩:“可有刀借我使使?”
“有有有。”小摊贩被傅之曜的一系列操作弄懵圈了,反应过来,立马找了把小刀递过去,“公,给。”
傅之曜礼貌道过谢后,扬手便用刀从衣摆处割下一截布条,将散在脑后的长发用布条缠绕起来,做好这一切后,才将手中的耳坠递给沈琉璃:
“女儿家的私物,岂能随意拿来当银换取他物?”
沈琉璃盯着男人手心安静躺着的耳坠,脑仿佛瞬间空了,就连自也不知道自在想什么。
见沈琉璃失,傅之曜勾唇一笑,倾身靠拢她,拿起耳坠亲手往她耳上戴去。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呼吸清晰可闻,沈琉璃眸眼轻动,眸光近乎呆滞地凝着男人的侧脸,皮肤白如冷玉,无懈可击的轮廓线条,恍若上天鬼斧工方能造就的杰作,完美的让人挑不半瑕疵。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沈琉璃莹白的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她想躲开,可傅之曜提前看她的意图,低声道:“别动,小心耳朵撕/裂。”
沈琉璃身一抖,当即不敢乱动,恼道:“你快。”
“马上!”傅之曜眸光幽暗,眼眸的余光扫了一眼沈琉璃绯红的脸颊,唇角一扯,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一分,嗓音喑哑,“你的耳洞太小。”
炙热的呼吸萦绕在耳际,沈琉璃的脸越发红润了。
他低道:“别急,很快就好。”
“这位公对他家小娘可真好,亲自给妻戴耳坠呢。”
“好什么好,街上如此亲亲我我,有辱斯文。”
得周围人的指指,沈琉璃臊得慌,忍不住又催道:“你,倒底好了没?”
“好了!”
傅之曜将耳坠穿过耳洞后,微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佛过沈琉璃玲珑小巧的耳/垂,一路往下,又似不经意于她脸颊滑了一下。
沈琉璃身一颤,顿如触电般躲开了,傅之曜作乱的手也随之掩在了袖口。
看到周围行人暧/昧的目光,沈琉璃耳根发红,一把捂着耳朵,推了他一把:“还不快挑一个具。”
傅之曜勾起唇角,随手拿起一个表情狰狞可怖的獠牙具,戴上:“就。”
沈琉璃脸色微变,一把夺过来扔掉,重新选了个表情滑稽的胖头娃娃具,在他脸上比了比,随即霸道地塞到他手上:“那个难看死了,这个可爱,衬你。”
可爱?
傅之曜低眉盯着手上滑稽的胖头娃娃,失了失。
沈琉璃也给自挑了个纯良可爱的小兔具,逃也似地离开了具摊。
一路上,脸上的那股热意怎么都拂不去。
她也不理睬傅之曜,如发了怒的小牛犊般一个劲儿埋头往前走,没想到路过西市时,却迎碰见了周显。
自周家落难被抄家后,周显整个人瘦了不少,身穿粗布旧衣,精颓废不堪,完全没有当初蟾宫折桂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少年时打骂过街的鲜衣怒马。
当然,也没有那副嘴毒到让人见了就想打的样。
沈琉璃对他没有好看法,本就没想搭理周显,哪怕之前赠送过周夫人灵芝以搭救周显的性命,也不过因为周夫人本该颐享天年的年纪、却为了拯救孙儿甘愿四处求人,由此想起祖父为她惨死的梦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对周显这个人,可全无半分好感。
“沈琉璃!”
然,周显却破天荒地动叫住了她,没有曾经的奚落,没有毒舌,没有讽刺,语气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沈琉璃只好硬着头皮,停下脚步:“怎么,有事?”
周显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局促:“我想同你聊聊。”
沈琉璃想也没想地拒绝:“没空,我们没甚好聊的。”语罢,抬腿就走。
聊什么,别用那些阴阳怪气的损她就好的了。
“沈琉璃!”
周显一撅一拐地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沈琉璃的去路,诚恳道:“我祖母说,你不计前嫌拿灵芝救了我。虽然,我们之间有过诸多不愉快,但请你,至少给我一个道歉和致谢的机会。”说,他也没想到当自性命垂危时,所有人都对周家避之不及时,竟会曾经最看不起的沈琉璃救了他一命。
沈琉璃的目光落在周显腿上,惊诧:“你的腿?”
“周府被抄那日,被打瘸的。”周显尽量说的轻松,则心里一片苦涩。
沈琉璃默然。
抄家那日,她恰巧经过周府,看到周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那一幕,却不想竟落下了终生残疾。
周显文人,骨里便傲气,也不知他如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了下去。
沈琉璃坐了三个月轮椅,会过无法正常行走的痛苦,她凝眉道:“好,我就你如说。”
傅之曜淡淡地看了一眼沈琉璃和周显,眸光微沉。
“傅公,一起。”周显这才看向傅之曜,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即,三人便移步去了附近茶楼,找了个雅间坐下。
沈琉璃抬眸环视了一圈,一看摆设就不便宜,掀了掀眼皮:“随便找个便宜地儿聊几句就行,不必如此破费。”
周显穿的朴素,怕生活困顿。自也没带银,莫要到时付不茶水钱,可就丢脸了。
周显知沈琉璃心高气傲,也有着不想被她看轻的心思,才会找个好地儿。可没想到今时的沈琉璃,竟会为他人着想,倒让周显吃了一惊。
他笑了笑:“周家虽落败了,可你不必担心,区区茶水钱,我还付得起的。”
但周显没说的,为了生活下去和凑足离京的路费盘缠,自身康复后,他便没日没夜伏案作画,拿去换取银两。索性,他现在虽沦为罪臣之后,前途也没了,可他毕竟当过状元郎游过街的,他的字画多少也会有人买。
只买的人不多罢了。
沈琉璃端起茶盏,掩饰自的自作多情:“谁会担心你付不起差钱!”
“周家事,我没想到对我施以援手的竟会你,我最厌……”周显顿了顿,见沈琉璃脸色如常,方继续道,“我最不喜的女,我为自曾经的浅薄无知向你道歉。”
说着,周显起身,对着沈琉璃郑重地鞠躬致歉:“对不起,沈小姐!”
年少时的口舌之争,说不上谁对谁错,也不全周显的错,沈琉璃自知自也有错,会故意挑起事端。她哪次不纠着周显的痛处踩,周显单相思赵降雪,她每次碰见他,就故意诋毁赵降雪,嘲讽他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
既有错,双方都有。
平生第一次接收到别人的道歉,哦,傅之曜也说过,但他那虚情假意,周显却诚心诚意地对她致歉,沈琉璃无端觉得有些激动,心生喜悦。
沈琉璃抿了口茶,眼飘忽道:“其,也不全你的错。”言下之意,她也有错。
周显一愣,似没想到沈琉璃也会有服软的时候,虽没直接承认她做错了,可意思差不离。
“当时年少,又无忧无虑、不经事的年纪,难免会为了一些可笑的事争得头破血流,我也没少在背后毁你名声。我心悦赵降雪,如今她已景王妃,你倾慕……”
“过去的事,就让过去吧。”
沈琉璃心虚地瞄了一眼傅之曜,赶紧打断了周显,怕他来个忆往昔,将两人之前的黑历史全抖了来。
她现在最想被提及的就自的黑历史,如今的她与过去已有不同,更重要的,私心里,不想傅之曜过多的知道她做的那些糟心事。
上京百姓对她风评不好,将她做的那些蠢事作为谈资四处论道,可那毕竟也算传闻,算有夸的成分,毕竟说一回事,如果从周显口中声情茂的得知,那感受肯定又有所不同。
沈琉璃没意识到,自竟开始在意傅之曜对她的看法,略微思忖,便自然然地转移了题:“对了,周显,你以后有打算?”
“我准备带祖母离开上京!”周显苦笑,“至于,欠你的人情,改日有机会定会报答于你。”
“别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一颗灵芝已,我什么都没做。”沈琉璃挥手,道,“不过,离开也好,焉知离开不福!”
傅之曜转了转茶杯,色意味不明,也跟着附和了句:“远离过去,重新开始,好事!”
周显抬头看向傅之曜,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稍许纠结,又同沈琉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傅之曜则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尽职尽责地当个聆者,着两人干巴巴地交谈,东拉西扯。
“傅公!”
周显虽与沈琉璃交谈,可却时不时关注着傅之曜的情举动,经过内心一番纠结煎熬后,终咬牙说道,“我也欠你一声对不起。”
“哦?”沈琉璃弯了弯眉,玩笑道,“你时做了对不起傅之曜的事?”
她记得,周显没欺辱过傅之曜啊。她与周显之间的不愉快皆来自于少年□□,被人拿来当成笑料肆意说道,自各自踩了对方的尾巴,自然会争论得脸红脖粗,暴躁难忍。
除开这些,周显也算得上个端正之人,反正别人对他的评价,比对她好太多。
周显羞愧难当,摇了摇头,起身对着傅之曜道:“说来惭愧,我幼时真不该啊,不该为了奉承讨好三皇,不该为了融入他们的小团,就撺掇三皇让你学韩信忍受胯/下之辱,这事……”
傅之曜不自觉攥紧了茶杯,色无波无澜,语气温和地打断他:“周公,不过一件陈芝麻烂谷的好事,不足为道!诚如小姐所说,过去的事,就让就此过去,我早就忘了,你又必再提及。”
“儿时不懂事,又没受过正统礼,谁没做过几件糟心事呢?”傅之曜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过去的事真的早已翻篇。
傅之曜表现得越宽厚度,周显则愈发愧疚懊悔:“傅公宽宏量,不记前仇,为人和善,着令我惭愧不已。来,我以茶代酒,敬傅公一杯!”
当年真不该,以小人之举去讨好三皇。只,那时的自说迟缓,嘴皮不利索,家都取笑他小结巴,内心敏感自卑,就将矛头对向了比他更弱的傅之曜,将痛苦转移到他的头上。
如果周家没有落败,或许周显还不能真切会到傅之曜当年的羞辱和无助,现在周家没了,他再也不那个慷慨激昂的少年公,被人打折了腿,被人落井下石,遭人白眼和奚落的滋味,他尝得越深,对傅之曜曾经的境遇会得便越深。
落魄无助之时,真的希望有人能拉自一把,非踩上一脚。
傅之曜眸眼温和地看向周显,轻转茶杯,叹道:“周公,我对前事已不再介怀,你不必自责于心。”
说完,便端起茶杯,一饮尽。
沈琉璃捧着杯盏,嫩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壁,抬头瞄瞄宽和度的傅之曜,又瞧瞧一脸忏悔的周显,若有所思。
虽知道傅之曜曾受过太监的胯/下之辱,可却没想到钻太监裤/裆的意竟周显想来的,看不来,这小小的时候够坏呀。还有,三皇萧定坤也参与其中。
她知道萧定坤的结局,死在了傅之曜手上。
可周显的结局,她就不知道了。
梦境中的事,基本都围绕着自和傅之曜展开。梦里,她与周显没有任交集,也就不知道他会临傅之曜什么样的报复。
抄家,瘸了腿……
脑中电光火山般掠过一个念头,沈琉璃忽的抬眸,再次看向了傅之曜。
这厮眉眼温润,唇角带笑,表现的极其度,有容人之雅量,一副对当年事毫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半的睚眦必报样。
真的吗?
可能吗?
怕也就周显当了真!
又坐了会儿,沈琉璃见天色不早,便找了个借口,同傅之曜离开了茶楼。
其,她跟周显没甚好聊的,他们对彼此都最坏最恶的印象,周显每次见她都激得她暴跳如雷,她也没对他有过半句好,他用萧景尚扎她心,她就用赵降雪戳他心窝。
礼尚往来,谁也没讨到好。
如今想来,一句当时年少,就揭过了。
“小姐,我去食记斋买你最喜欢吃的芙蓉酥饼,刚锅的,应该好吃。”傅之曜突然声,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食记斋。
沈琉璃想着心事,随意看了一眼道:“算了,等明日让绿竹过来买。”
“绿竹姑娘买的,与我给小姐买的,不一样。”傅之曜说完,便步走了过去。
食记斋的吃食美味可口,引得诸多人慕名来,排队的人多如长龙。
傅之曜也规规矩矩地在那里排队等,他个挑,一眼望去,鹤立鸡群,甚显眼,那张惹桃花的俊脸,甚至惹得周围的姑娘们不住往他身上偷瞄。
沈琉璃蹙了蹙眉,没再看下去,转去了附近的胭脂水粉铺,选了几款新的款式,准备付钱时,才想起没带银。幸亏这她经常采买的一家,便让掌柜的将东西送到承恩侯府,找绿琦结账。
她抬手挠了一下皮,发现手上一直拎着的小兔具,怔愣半晌,忽然意识到一个题。
傅之曜没银买什么芙蓉酥饼,该不会又拿手上的扳指去换?
他全身上下的行头可都娘精心置办的,就被他这般拱手送了人,简直白白糟/蹋了娘的好心。
玉冠换两个具,扳指换芙蓉酥饼,就傻也不会这般算法。
思及此,沈琉璃转身就朝食香斋去。
边走边琢磨着,不该想个招,给他些银。
手上没银,确不太方便。
茶楼。
周显坐在桌边,独自饮茶。
其他最想喝的酒,酒能解千愁。可酒比茶水贵,他喝不起,他还有祖母,无法放纵自醉不醒,让祖母担忧。
他抬头,忽然看见推门入的傅之曜,惊讶:“傅公,你怎么回来了?”
傅之曜抬手指了指椅上的胖头娃娃具,眸色冷漠:“忘了东西。”
周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笑:“你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啊?”
“不喜欢,沈琉璃喜欢。”傅之曜随手将雅间的门掩上,走过去,拿起胖头娃娃具,哂然一笑,“真的很丑,可有什么办法,她喜欢啊。”
闻言,周显笑道:“看来,傅公很会讨女孩欢心,像沈琉璃这种脾性的姑娘都能变得温柔,估计……多半你的功劳吧?”
本以为沈琉璃同以前一样,牙尖嘴利,动不动就要挥鞭打人。
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变了,真的变了。
傅之曜坐下,随口了句:“你怎么还没走?”
周显没说,说什么,说他不想回那个蛇虫混杂的杂院,那些市井龃龉,想在这奢华的茶楼雅间多呆一会儿。
傅之曜看他一眼,伸手取过周显手里的空杯,拎起茶壶亲自给他斟满,递给了周显。
随即,又给自斟了一杯。
傅之曜慢悠悠地转动茶杯,随意抿了一口道:“独自品茗,有意思?”
“挺没意思的。”周显端起茶杯,如同饮酒般喝了一口,失意苦笑,“如今的我,如同过街鼠,躲都来不及,谁还愿意同我品茗赋诗,畅所欲言?也就你和沈琉璃不嫌弃我!”
傅之曜薄唇轻勾,轻飘飘道:“方才沈琉璃在,有句,我不便说。”
周显心口突地一跳:“什么?傅公否还在意当年的那件事?”
“你不该,真的不该!”傅之曜定定地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喃喃自语,阴鹫的眸陡然变得狠戾,反手就将茶杯砸在周显的太阳穴上。
登时糊了周显满脸的血。
以傅之曜的手劲儿,自然不可能一下将周显砸死。
变故发生的太快,周显惊愕异常,不可置信地望着色冷戾的傅之曜,双手撑在桌上想起身逃离,却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立马便意识到茶水被动了手脚,最终只能无力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本欲呼救的声音化成了低低的一句质:
“为……?”
不说,不介怀吗?
傅之曜无表情地看着周显,眸光阴森,没有作答。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桌,了三下。
刹那间,周显整个身轰然倒地,至死没有得到任回应。
傅之曜蹲下身,拽起周显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将染血的杯盏擦拭干净,重新放回桌上。
“为?”
他眼尾泛红,从怀中掏一枚鸽蛋小的珠,轻轻摩挲了一下,扬手扔到周显的尸身上,低低笑着,笑声愉悦至极,“你又为要当着……”
砰地一下,雅间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傅之曜抬眸,便看见了突然现的沈琉璃,笑容骤然敛去,黑眸也变得沉戾。
沈琉璃站在门口,捂嘴,惊怒地瞪了双眸。
傅之曜的情阴森可怖,浑身带着暴虐之气,仿若死降临。
地上,满脸血的周显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转瞬尸骨无存,连血水都不曾留下。
就像凭空消失一般,空气中只残留了一股怪异的气味。
“你……你都做了什么?”沈琉璃嘴唇哆嗦,半晌才找回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