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已经开始一刻钟了还不见朱允炆的身影,台下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赵大人,您听说了没?长兴侯败了,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嗐,可不是嘛!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次朝廷损失惨重,今年江南七省的财政也同时烂掉了,国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饷。愁啊!”
“赵大人此话当真,朝廷这些年不是一直都有盈余吗?怎地这就没钱了?”
“沈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您若是不信的话,就去问问户部的冯大人吧!”
望着同僚询问的目光那名冯大人也是缓缓点头:“自从陛下登基之后,便拨给了工部四百万两,一个月前又追加了三百五十七万两,国库中压库银都已经动用了。”
“什么?陛下拨给兵部七百多万两!为何这事我等一点消息都没有?陛下也没有下令新修宫殿庙宇为何要拨给工部这么多款项?”
“夏尚书亲自下令户部封锁的消息。你们也不要瞎操心了,我们户部只管拨钱其余的一概不知。
不过听我工部的同乡无意中提起过,说是就连陛下修灵寝的款子都停了,全部拨给了工部。前前后后拨给工部的款子满打满算约莫有个一千万两。”
众人闻言都是瞠目结舌,大明一年的税赋折合白银也不过一千四百多万两,七成都拨给了工部其他官员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工部到场的寥寥几名官员被百官或愤怒,或疑惑,或埋怨的目光盯着发毛。
心里不禁抱怨道:别用被抢了媳妇的眼神盯着我们好吗?我们也是毫不知情啊!不然也不会被放到这里受你们的诘问。
这时吏部的一位侍郎叹气道:“朝廷战事新起,粮饷不足。地方官员也被锦衣卫抓了个七七八八,我吏部都不知道到底还补不补这些空缺,若是补上的话,这些官员的俸禄又该怎么发?”
“可不是嘛,昨个工部还跟我说人手不足,让我们清选司给他们加派人手呢!结果我去你们户部索要招募人手的费用,反到被你们户部的小吏臭骂一通告诉我一两都没有。
冯大人,你说这算是什么事嘛!”吏部的另一名官员抱怨道。
“唉,不知道今年的俸禄又是拿什么物件下发,别到时候我等又要穿着官袍去西华门外卖胡椒了!”
“粮饷什么的都好说,苦一苦百姓就是了。可眼下朝廷对燕地用兵失利,陛下反倒是不思进取,不理朝政起来了。我礼部昨个夜里收到一封加急文书,陛下下旨成立内阁替陛下处理政务。”
“还有这等事情?”此言一出,顿时勾起了诸多大臣的兴趣。
“嘘,都别说了,魏公公来了。”官员之中有一人出声提醒,打断了官员们的继续追问。
魏贤从屏风之后走出径直站在龙椅旁道:“陛下昨日偶感风寒,龙体抱恙。今日早朝由礼部的吕大人代为主持。”
这时吕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陛下昨夜所下的关于成立内阁协助陛下处理朝中事务的文书,今日便议一个章程,看看能否定下。”
在介绍完内阁职能,官员配置与品阶的详细事宜之后吕昶便开口问道:“诸位同僚,可还有什么异议?若是没有的话,那便由礼部拟旨施行了。”
吕昶话音未落,便见有礼部官员无视吕昶警告的目光走出来说道:“吕大人,太祖一朝便有遗训后世之君不得有设立丞相或与丞相一职具有类似职能的官职。下官看这内阁首辅虽说品阶较低但却有统摄百官辅政君王的权利,比之昔日丞相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有违祖制,还请尚书大人禀明圣上收回成命。”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属下驳斥,吕昶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正欲发作,便听魏贤开口道:“圣上口谕,朕为大明江山殚精竭力,以致忧思成疾,致使伤寒。朝中若有大臣反对成立内阁者,与弑君无异。朕观之地方多有弊证,百姓民不聊生。朝中大臣党同伐异,政务堆积拖沓。
时逢危难之际,身为臣子不为君上分忧者为不忠;假借太祖之名阻碍朝政者是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官,当贬!”
魏贤在说此话之时,有意无意的瞄了眼刚刚站出来的礼部官员,就好像在说。就你小子跳出来反对是吧?咱家记住你等时候到了定然好好收拾你。
被魏贤的气势镇住,百官皆寂。看到无人再站出来反对,魏贤也是接着说道:“吕尚书,您要好好管一管手底下的人了,不能仗着陛下对您的信任便放纵手底下的人为所欲为,随意攻讦朝政。”
“魏公公是本官疏忽了对手底下官员的约束,还望公公莫怪。”
随后,吕昶便宣布了大明首届内阁成员名单。其中值得关注的便是武英殿大学士于谦,一年五迁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庶吉士摇身一变成了朝廷中首屈一指的正三品大员(兵部左侍郎)这可是大明朝空前绝后的年仅十七岁岁的兵部堂官。
“接下来便是本次朝会最后一项议程,长兴侯战败身亡,陛下已下令从各地集结五十万兵马,用于再次北上抗击燕军。此次该派何人领兵还要和诸位大臣再仔细商议一番。”
得到提示,景清也是昧着良心不情不愿地站出来说道:“曹国公李景隆将门之后。太祖皇帝多瞩目之,曾命其多次于湖广,山西,河南等地练兵素知兵事无疑是当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不可,燕王常年与北元,鞑靼等部作战,其手下尽是虎狼之师。曹国公未曾参与过大型会战,岂能胜任?”吏部有一名官员出声反对道。
“那诸位以为何人能够胜任?”景清不禁反问。
这一下子众人都愣住了,眼下朝中似乎没有资历深厚的老将了。魏国公领兵在外,军中将领青黄不接,此乎除了曹国公,并没有人能够胜任此次领兵任务。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难之际,夏元吉站出来说道:“不如让曹国公为主将,再从军中挑选几个有能力的小将为副将参军一同出征,也算有个保障。”
夏元吉的提议顿时得到了百官的一致赞同。
不过对此还是有着不少官员感到忧虑。军中无将可用,同时还要排资论辈,挑选出来的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样的朝廷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吕昶准备宣布散朝时,左佥都御史马瑞却是站出来说道:“吕尚书!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夏尚书和吕尚书解惑。”
“为何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工部诸多同僚便屡屡缺席朝会?工部尚书严大人更是三月未曾上朝,户部拨给工部巨额款项没有丝毫明细,距下关所长陛下修建陵寝的三百多万两也被户部挪用,拨给了工部。
首辅大人对此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此事涉及朝廷机密,无可奉告!”吕昶和夏元吉二人同时打起官腔。
面对如此推诿的回答马瑞身为御史也是动了肝火道:“好一个朝廷机密,下官身为御史,身负监察百官的重任。如今,国库空虚大战在即。五十万大军出征的粮饷还有大半缺口,户部却私下隐瞒了一千多万两的白银流向。
下关是否有理由怀疑,是二位大人相互勾结与兵部私吞了这些款项。不然为何户部要对此事隐瞒不报?
敢问二位大人在你们的眼中,可还有我大明的律法,可还有当今圣上?”
“马大头!你休要在这里捕风捉影,风闻奏事!”
对于马瑞的步步紧逼吕昶和夏元吉虽然愤怒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古以来言官便是干这个的。通常只要是爱惜自己羽毛的皇帝都不会对言官下手。
眼看在钱款上问不出什么马瑞也就只好换个角度继续追问:“既然二位尚书都说户部给工部的拨款涉及机密,那下官也不在这与二位大人过多追问了。我自会面见圣上问个明白!
这工部严尚书行踪一事,总该不会涉及朝廷机密吧!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每日行踪飘忽不定,我定要到圣上面前好好的参上一笔。”
眼见马瑞赤裸裸的威胁搬出朱允炆来压人,吕昶也不惯着他直接说道:“悉听尊便!”
吕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老无赖,惹得马瑞直跺脚跳起来指着吕昶骂道:“吕尚书你如此行事,我定要去圣上面前告你个独断专权,以权谋私之罪!”
眼看着局面逐渐失控魏贤这才开口道:“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陛下龙体抱恙需要静养有什么时候容后再议!”
按理来说魏贤话中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朱允炆并不会管这些事情。可那马瑞却是个死脑筋直接和魏贤杠上了:“身为御史向陛下看到不法之事向圣上检举是我的本分,公公何故阻拦?今日我便跪在这太和门前,若是陛下不愿进忠言那么我便在这长跪不起!”
好家伙好话都让马瑞说尽了,一句话就让魏贤,吕昶等人成了奸臣了。
“那你便在这跪着吧!到时候你可别怪咱家没有告诉过你。”魏贤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乾清宫中朱允炆和李景隆相对而坐:“嘿嘿,陛下你还别说这火锅我几日不吃还想得紧呢!”
“吃你的吧,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朱允炆给李景隆夹了一筷子毛肚,李景隆也不顾烫嘴便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陛下,你也就这么眼看着那马瑞就这么跪着啊!我看这天马上可就要下雨了这要是连着跪一个晚上就他那病怏怏的身子莫怕是要死在宫门前了。
言官死谏对他们来说是个荣耀,对陛下您的名声怕是不好!”李景隆有些担忧地说道。
可朱允炆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朕都敢用你领兵打仗,教你面前的这些歌姬跳舞,还有那些朕设计的被你偷偷从库房中拿走给你那些侍妾穿的衣物。你觉得朕会怕败坏名声吗?”
“陛下,您变了变得太可怕了!”李景隆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地说道。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你以为朕稀罕监视你啊!朕只是关心朕设计的东西效果如何!”
瞧着李景隆迅速从刚刚那副泫然欲泣模样转变从一脸猪哥像,朱允炆显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着李景隆打趣道:“看来你是要为李家开枝散叶了,岐阳王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了。”
就在朱允炆再次抬头之时便看到李景隆色眯眯地盯着那些正在热舞的歌姬:“陛下我看那些姑娘的身段不会也穿上了那些衣物了吧?”
被人戳破了男人的那点小心思,朱允炆气急败坏直接一巴掌拍在李景隆的后脑勺上:“放肆!这里是乾清宫小心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时辰不早了,朕已经命人备好了快马我们现在就出发。若是天亮就走不脱了!”朱允炆丢下碗筷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起身离开。
李景隆也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黄牛肉,低着头跟在了朱允炆的身后。可是脑海中想的还是刚刚那些歌姬热舞时的样子,一不留神便撞倒了前方的一名宫女。
宫女冷不丁的被人一撞也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李景隆,你还跟着朕做什么?还不快去更衣。”朱允炆手指了指一旁的偏殿,又指了指早就候在了一旁的太监们示意李景隆前去更衣。
李景隆吓得连连摆手道:“陛下不必了,不必了微臣自己来就行。”
待到朱允炆换好戎装,李景隆早早得便在殿前候着了。
见到朱允炆此刻的模样李景隆也是呆愣了片刻立即拍起马屁来:“陛下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如此英姿比之古时冠军侯,兰陵王都不遑多让!”
此话李景隆倒是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身着戎装的朱允炆周身气质陡然一变。少了些儒雅亲和多了几分庄严肃穆,本就高挑的身段在塑身的戎装的衬托下又挺拔了几分。眉眼间散发出的锐利目光为其添上了几分英气,举手投足间便给人一种把握众生生死的宿命之感,明黄色的铠甲在再配上朱允炆那坚毅地脸庞似乎他站在那便抵得上千军万马。
“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还学文官溜须拍马,少废话随朕去慈宁宫拜见母后。”朱允炆也懒得理会李景隆的谄媚当即吩咐道。
“陛下难道不再多带些人马吗?就这样出宫是不是有些危险啊?”看着朱允炆雷厉风行的模样李景隆担忧地说道。
“无妨,这五人都是禁军中的好手带上他们就足够了。再说我大明境内还有人能伤得了朕?”
就在李景隆还要劝说着的时候朱允炆突然折返往反方向而去。
李景隆还以为朱允炆是回心转意了要多带些人手赶忙追了上去道:“陛下太仆寺在西南角。”
“谁告诉你要去太仆寺了,我们直接走太和门!”朱允炆直接递给李景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陛下,那马瑞可还在太和门前跪着呢?要是被他看见明日那些言官不要把这紫禁城给掀个底朝天?”李景隆有些弱弱地说道。
“朕就是要去见见那个马瑞。”虽说马瑞这个人脾气和景清一样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但为官清廉认死理倒是可以作为一条鲶鱼为以后整顿吏治做出他独有的贡献。
此次将他带上也可以好好历练一番。
就在马瑞正艰难的跪在太和门前的身形摇摇欲坠之时,紧闭的太和门被人从内缓缓打开。
马瑞还没有看清来人便被人一把捞起驮在了马背之上,不由得惊呼道:“你们是何人深夜闯出宫门不怕杀头吗?”
“难道朕的头你也要砍吗?”朱允炆骑在马背上笑道。
听出了朱允炆的声音马瑞也是十分震惊:“陛下您不是染上风寒,为何?”
“这还要多亏了马爱卿今日在朝堂上的秉忠直言啊!朕听闻之后,哪还敢称病休息?不得赶快去查明兵部的钱款去向好,给我们的御史大人一个交代。”朱允炆阴阳着正艰难仰着脖颈,注视着自己的马瑞道。
“微臣不敢,为陛下进言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图谋陛下什么交代。”
瞧着听不出自己正反话,还在那洋洋得意的马瑞,朱允炆无语的直翻白眼立即示意禁卫让马瑞闭嘴。
禁卫当即便给马瑞的脖颈处来了一记手刀让其昏睡了过去。
“时间紧迫,不要再耽搁了。这一路上就让他一直睡着吧!”说罢朱允炆手中马鞭一扬,便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了出去。
众人沿途更换了数字快马,也是赶在次日太阳落山前抵达了徐州城外的一片深山之中。山林入口处也早就有人候着了,为首的便是马瑞一直心心念念的三个月未曾上朝的工部尚书严世宽。
“微臣参见陛下!”严世宽率先来到朱允炆身侧跪拜道。
“免礼!”朱允炆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到马瑞手中。
“朕此番前来,一是视察爱卿工作的进展,二来呢是给你派了一个监工。”顺着朱允炆手指的方向严世宽这才注意到马背上昏死过去的马瑞。
看着马瑞肿起来的脖颈严世宽有些疑惑道:“圣上,这马大人的脖子?”
经严世宽提醒朱允炆这才将目光聚焦在马瑞的脖颈处有些汗颜的望着那名禁卫。
“哦!那个马爱卿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小伤无碍的。惟中你还是先向朕汇报汇报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吧!”
被朱允炆这一打岔严世宽也没有将注意继续放在马瑞身上,而是示意手下上前来将一摞摞文件堆积在了地上。
“圣上这些都是按照您的指示所留存的各项实验最近一次的数据,其余的也都按照陛下您的要求分门别类的留存好了。”
朱允炆拿起一本仔细的查看,上面记载的正是苦味酸也就是后世常说的第一代的黄火药的制作方法。
朱允炆十分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小册子说道:“看来你们的进度不错嘛,成功研制出硝酸了是吗?”
“回圣上的话,目前按照圣上您的指示我们所有的官员工匠全都加班加点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各自所负责的对应项目。都有了不错的进展,圣上您随微臣来容微臣为您一一介绍。”严世宽满眼崇拜地说道。
要是放在以前严世宽面对朱允炆也就只是古代那种臣子对皇帝应有的尊崇,现在更像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上了后世那种科研工作者对于业界大能的顶礼膜拜。
“你们干什么,老子堂堂国公又不是肉票。你好大的胆子敢蒙小爷我的眼睛。”
李景隆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君臣二人对于自然科学继续深入探讨的性质。
朱允炆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二世祖对着严世宽说道:“算了,以后你少不了和这个废物打交道就带他认认路吧!”
众人在严世宽的带领下走入林间小道,朱允炆手下的五名禁卫立马便上前围住了朱允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禀报道:“万岁爷林间埋伏了不少人。”
“圣上不必惊慌前方不远处便是微臣按照陛下所给图纸铺设的火车轨道,这些都是微臣担心附近猎户无意间闯入所安排的暗哨!”看着几名禁卫戒备的模样严世宽赶忙解释起来。
对此朱允炆却是表现得十分震惊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许多激动地说道:“你们已经发明出蒸汽机了吗?快带朕去看看,气密性和动力问题你们又是怎么解决的?”
“圣上前方十里便是了,光这三十里的铁路铺设就花了我们三十五万两。
那蒸汽机以工部现在的技术也只能造出这一台了。就单单是圣上您所提到的气密性我们就将我等难住了,其根本就在于圣上您所提到的焊接技术工部当前实在没有办法掌握,才导致耗费了无数钢材才造出这一台蒸汽机。”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这个世界第一台蒸汽火车的面前。
朱允炆轻车熟路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怎么说呢?简陋,十分的简陋。
只有一节车厢前方放的是蒸汽机和煤堆,后方便是几个木质的座椅被铆钉牢牢的固定,除了这些整个车厢便再也没有了其余物件。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火车缓慢得前行,李景隆看着窗外缓慢移动地树木不禁激动的叫道:“万岁爷,您快看那些树在动哎!我难道是眼花了吗?”
朱允炆却是没有理会反倒是盯着瘫软在角落如同烂泥般的马瑞有些担忧。
这家伙不会死了吧,这火车发动这么吵他怎么还没有醒?
“万岁爷,您不用担心我看他刚刚动了,估计是一睁眼看到窗外的树影掠过又吓晕了吧!”此时的严世宽出声道,又转过头对着李景隆说道,“曹国公您还真是好胆量第一次坐火车居然没有丝毫惊慌,并不是外面的树木在动而是我们在动。”
“这倒是新奇,铁疙瘩居然还能动。万岁爷您到时候也赏我一个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坐着他去见您了。”李景隆一脸兴奋的说道。
“行啊,朕准了你出银子朕让工部立马给你造一个。”朱允炆冷笑。
接过话茬的严世宽也是打趣道:“国公爷,既然陛下恩准了那我工部便只收国公爷个成本价,一里铁路一万两。这个火车就打个九折收您八十七万两吧!”
“什么?要这么多钱,那我还不如骑马呢!这个铁疙瘩这么慢。”对于如此价格李景隆也是有些咋舌。
对于李景隆此般看法严世宽走到一旁拿起一块煤炭说道:“曹国公,您别看他现在走的慢,但是只要有这煤炭坐火车便可一直跑。
开足马力的话,一天能行四百里里。”
“这不是煤吗?我靠你是想毒杀万岁爷吗?这东西是个人就知道有毒。”李景隆对此大惊失色立马冲上前捂住了朱允炆的口鼻。
谁曾想却被朱允炆一脸嫌弃的推开:“朕看朕没有被这煤毒死倒是要先被你给捂死了。”
“曹国公您误会了,这些煤炭都按照圣上所说的方法去了硫已经无毒了。”
“去硫?”李景隆小小的脑袋上大大的问号。
“你不必向他解释,浪费口舌罢了!还有多久?”
就在朱允炆询问之际火车便轰鸣着开始刹车,又前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住。朱允炆走下火车便见一群工匠围了上去不禁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
“回圣上的话,目前火车长久可用刹车片还未研制出来,所以每一次刹车之后都需及时更换。”严世宽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众人领进山洞。
洞口不大可是进入之后却是让人十分震惊,里面灯火通明人为的隔出了几十个单间。每一个单间都足足有五十平米里面充斥着各种忙碌的身影。
“这就是你们工部拿着朝廷一千多万两白银,靠人力一点点凿出来的吗?”这时一直被一旁杂役搀扶着的马瑞悠悠转醒顾不得脖颈处传来的疼痛问道。
“马大人,稍安勿躁圣上还在这呢!容我稍后和你解释。”朱允炆早在先前的就将马瑞朝堂之上追问钱款去向的事情告诉了严世宽,严世宽自然也不愿多费口舌与马瑞辩解只好先安抚着。
“圣上前面都是您从户部和翰林院抽调的擅长演算能手,他们在研究数学领域工作的同时还为研究员提供数据测算与核验。
目前已经将证明过的那些公式汇编成册装订起来,取名为《算经》。微臣此前还认为算术不过是奇技精巧上不得台面,可自从来到这里微臣才发觉此前实在是井底之蛙,也难怪圣上对算学之术如此重视。这里的每一项研究都离不开算数,所以微臣还增设了算学班每日安排官员工匠进行学习。”
朱允炆十分满意于严世宽的治学态度不住的赞赏道:“不错,惟中你能明白这一点就非常好!此前朕便大致的将各种学科的范畴告诉你了,之后你要注意归纳总结将其中所蕴含的规律记录下来让后世之人都可以学习。要让这些知识能惠及到我大明的每一个百姓,这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伟大事业。”
“微臣谨记!”严世宽满怀激动之情的将手中的书本递于朱允炆接着说道。
“圣上这是您派来的礼部官员所编撰的简化汉字,请您御览。”
朱允炆错略的翻阅之后满意道:“不错,不错命人快马传回礼部先让礼部官员学习,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向全国推行。”
“圣上这简体字确实方便,民间有许多工匠并没有读过书。先去的字学习起来过于麻烦,这礼部按照圣上您给的汉语拼音制定的汉字这些匠人学习起来却是比我们这些官员快上许多。”
这时李景隆指着一处发光的地方说道:“这是何物?为何没有灯油也可以发光还这么亮?”
“曹国公这是灯泡,造价昂贵是靠一种看不见的名为电的物质提供光亮的。目前只有从事各种理论研究和大家学习的地方才能用得上,其余地方包括火药的研制场所都还只是传统的照明方式。”严世宽尽量用着通俗易懂的话语进行描述。
随着众人的继续深入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李景隆兴奋地说道:“万岁爷是香水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有玫瑰的,百合的我靠居然还有牡丹的现在这可都是抢手货黑市上都已经一千两一瓶了还是有价无市。我听说江南那边的拍卖场更是有人一万两买了一瓶牡丹香水。”
“看来曹国公很是了解嘛,这一片全都是日用品和农副产品的实验基地。足足有一百亩,其中便有香水,肥皂,玻璃的生产工厂。
但更多的还是蔬菜粮食的研究基地,目前我等培育的水稻已经可以达到一千二百多斤。
若是能得到陛下您口中所说的土豆和玉米等物想必即便是灾荒之年我大明的百姓便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大胆严世宽,你居然还敢欺瞒陛下。亩产一千二百多斤的水稻这怎么可能?寻常百姓辛勤耕作,若是天公作美,也才堪堪三百多斤便已经是丰收了。”这时一进来便被震撼住如同斗败后公鸡的马瑞,立即抓住了严世宽话语中违反常识的话语攻击道。
严世宽却是不管马瑞的质疑,因为这一切都是实验支撑的。
“圣上这一切都归功于杂交技术的成功。关于生物遗传方面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圣上所提出的遗传定律也已经被充分证实,这一方面也多亏了周王殿下。完全就是他带领着民间的那些赤脚医生一点点攻克的,反观微臣从太医院借调的那几名御医对此却是嗤之以鼻。若是没有周王殿下的无私奉献这水稻产量的突破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说道这严世宽却是有些愧疚,起初他听信了御医的说辞打压周王一度停了拨给周王的研究经费,浪费了不少时间。
得知事情的原委朱允炆也是宽慰道:“人心中的固有的认知是很难一时改变的,这不怪你。稍后朕见到皇叔会替你解释一番的。”
注意到一旁还有一间小的石室里面点着电灯却只有寥寥数人,都是十分邋遢的模样,这让朱允炆不由的想起了前世做科研的自己好奇地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顺着朱允炆的目光众人的目光望向那间小石室。
“圣上,那一间便是圣上口中物理研究所了。由于陛下所说的知识过于深奥,电场,磁场什么的实在看不见摸不着所以研究一直停滞不前。也没有人愿意接触,只有那五个人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大家都一度认为他们是疯子,直到他五人鼓捣出了灯泡我便将他们移到了这里好让他们静心研究。”
朱允炆当即便对一旁的禁卫说道:“左一,你去替朕给他们带一句话。做研究不要钻牛角尖,物理要靠实验要留心生活,要有一双看穿事物本质的慧眼,和一颗善于总结的心。”
在众人穿过这片区域之后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
“圣上,再往前便到了化学实验区了还请陛下穿上这个。”
看着严世宽递来的带铁丝衣服朱允炆有些不确定的道:“这是抗静电的?”
“是的圣上,里面空气流通慢,湿度低普通的衣服容易起静电。就因为这个发生过几次不小的事故,微臣想起圣上曾经提到过这衣服的作用便命人赶制出了不少。”
穿上衣物众人走进最后的洞口,只见这里的山体被整个搬空,在地面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露天坑洞,洞壁又向内延伸了数十米整个坑洞被分割出十几个高六七米的平台。月光的映照之下可供八匹骏马奔驰的石阶盘曲向下直通洞底。
“圣上这第一层便是硫酸,硝酸,盐酸,碳酸钠和氢氧化钠的制作工坊。前期即便是微臣将龙虎山正一派和茅山派那些道士都请来了再加上工部的工匠所提炼的产物依旧达不到圣上您的要求,不过好在人手充足可以以量取胜。不过好在一个月之前微臣按照您给的那侯氏制碱法加以改良倒是提高了制取的效率。”
“不错,这三酸两碱是我大明日后发展的基石你们务必要重视。传朕旨意无论是官员还是酱人只要能在研究上有所突破,便可由工部上报朝廷。朕亲自奖赏无论是钱财布帛还是官职爵位上不封顶。”朱允炆当即便放出了激励政策。
“陛下这第二层是煤炭精加工处理,在大同挖来的煤炭经过处理后我等经过高温处理已经得到了不少产物。其中便有煤焦油,沥青,焦炭等,这沥青冷却后坚硬无比这山洞中的道路便是由这些东西浇筑的。
也正是有了这焦炭困扰我等许久的高碳钢。在两个月之前也是按照圣上您所教的‘灌钢法’成功生产出了高碳钢。这才将一直空闲的第四层的机床工坊造了出来。”
经过严世宽这么一提醒朱允炆这才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沥青路面。难怪刚进来时便觉得地面怪怪的这山石怎么会都是黑漆漆的和洞壁的颜色截然不同原来这是老朋友了。
“同时我等在制作过程中还发现了一种可燃的其他只不过其中的具体成分还没有弄清楚。”严世宽继续做着介绍。
“主要成分是一氧化碳和甲烷是一种可燃气体,可用于加热。”朱允炆为其解释起来。
逐级往下分别就是化石燃料处理区,枪械制造工坊等现代工业的雏形。
就在众人参观完第十层的蒸汽机制造工坊后严世宽开口说道:“圣上,接下来的三层这是钢铁冶炼和锻造的工坊。温度实在太高了,圣上您还是随我去火药制作的场地看一看吧:”
感受着下方传来的阵阵热浪,朱允炆临走前说道:“给这些工人多些工钱。”
“圣上,您就放心吧!这里的工匠是除了研究人员以外最高的工钱了,一个月十五两。”
“那就再加五两,算做他们的高温补贴。”朱允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众人沿着第十层的通道走出坑洞,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弥漫着硝烟味巨大的山谷。
“圣上此处便是火药和新式火器的实验场地了。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摒弃了传统火铳的制作工艺,已经制作出了后置装填弹药的燧发枪并且实现了量产。新型火药虽然研制出了少许但想要达到圣上您的要求至少还要数年,您所提及的大多数工具如水力机床,冲压机和各种模具我们仍在加紧研制。”
朱允炆拿起眼前放置的燧发枪仔细打量一番熟练地装填上弹药,试发了几枪。心中暗自摇头这威力和精确度比之后世的手枪都差上不少,看来想打造出大明当下现代化工业还有一段漫长的路途要走啊。
“朕看今天便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明日朕还要北上。惟中你今夜便安排人手将朕命你准备好的物件送给徐州城外的驻军。”朱允炆擦拭着手掌上残留的火药对着严世宽说道。
“微臣领旨!”
“马瑞,朕已经拟旨撤销了你左佥御史的职务。从今日起你便跟着严尚书好好学习,等你什么时候了解清楚了那一千万两白银的用途。朕再酌情重用!”
朱允炆在众人的护送下走出兵工厂,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做火车。因为刚刚的那一次行驶让这个说得上粗制滥造的蒸汽机气密室彻底报废了。
骑马掠过来时的铁路李景隆忍不住得好奇道:“万岁爷,您十年来是不是将所赚得的钱财都投到了这里面了?”
面对李景隆的询问朱允炆也不想隐瞒直接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李景隆于是又接着问道:“陛下您是不是也没有查过这所谓兵工厂的账目啊?”
面对如此问题朱允炆也是皱眉道:“有什么问题吗?这里的财物是朕信得过的人难不成还会贪污?若是贪污的话现如今也不会取得如此成绩。”
“不,是万岁爷您给的钱不够!虽然此前这个工厂都是进行理论研究,并没有过多的实验。但就按照万岁爷您登基后的烧钱速度,您觉得此前您给的钱能够维持这工厂的正常运转吗?
而且您没有注意到吗?那兵工厂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您这十年暗地里能收罗的这么多能人异士吗?”
闻言朱允炆也是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在暗中资助秘密投资的工厂?”
李景隆点了点头,朱允炆这才不确定的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皇爷爷暗中资助了这工厂的运转?”
看到李景隆此刻的表情朱允炆也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为何皇爷爷不杀了我?”
注意到朱允炆自称上的变化李景隆也总算是明白了朱元璋那晚的话语了。
“万岁爷您应该自称朕而不是我。其实早在六年前太祖爷便已经大致了解到了您的身份,而兴宗陛下发觉得或许更早。
洪武二十五年,兴宗皇帝薨逝。那夜您为兴宗皇帝守灵,应是受不了打击您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在太祖爷的怀中您不停的说着胡话我隔得远没有听清,只能依稀从您的口型中判断大概是工厂,穿越什么的。
当时太祖爷也是动了杀心的,宝剑离您的心脏也只隔着一层皮了。可后来似是您说了一句要缔造一个万世的大明。让大明的日月可以照亮这个寰宇,让人人都能以成为大明的百姓而自豪。
我清楚的看见了太祖爷眼角滑落的泪水。
第二天太祖爷便将我召入皇宫给了我两道密旨。让微臣在您与燕王决出胜负或者您带我来到一处深山之中并且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再拿出来。
想必太祖爷说的就是今日。”
说着李景隆便从怀中取出来两道密旨递到了朱允炆面前。
打开第一封密诏上面写得的赫然便是:朝无正臣,奉命讨之。
紧接着朱允炆打开了第二封密诏,里面放的却是一份信:
允炆吾孙,见字如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皇爷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虽然咱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允炆,又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咱却是明白你是咱看着长大的嫡孙,是咱老朱家的骨肉。
咱不知道你曾经的姓名所以也就允许咱继续叫你允炆吧!
那天夜里咱问了你许多问题也在你的口中得知了咱大明朝的命运,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后世之人都说我大明有铮铮铁骨,比之那个丧权辱国的满清咱大明要好上太多!
同时咱也明白了咱所定制的户籍,海禁和藩王制度对于大明的长远发展着实不利。
咱大明朝不能和那满清一样固步自封,废除这几项政策的诏书咱已经放在乾清宫的暗格之中,里面还有几封留给你的信。在适当的时机你便拿出来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咱也去看过你那工厂也见识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那火车咱也坐了几回就是太吵闹了比不上骑马。
允炆吾孙!皇爷爷舍不得你啊,也舍不得咱这大明。皇爷爷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将大明打造成后世人心中理想的模样——一个独属于中国人的日不落帝国。
最后皇爷爷也希望你能善待你的四叔,他身上毕竟留着和你一样的血脉。若没有你他原本也会是后世口中闻名遐迩的永乐大帝。
记得日后祭祀宗庙时多带几坛你酿造的白酒,咱喜欢那个味道。你小子太不孝顺了,有这种好东西黑市上五十两黄金一坛也不知道孝敬你皇爷爷。
还有你做事还是太过马虎,工厂那么重要的地方,人员筛查却那么粗心。连里面渗透进了白莲教的人都没能注意,咱已经命人将他们都清理掉了。你父王的死也有蹊跷你要留心白莲教,不要让他们生出什么乱子。
治国理政,千头万绪,切莫操之过急。为天下百姓开智此事有利有弊,弄好了可以让造万世天平,可若是弄不好你小子的小命定会是第一个丢掉的。皇爷爷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番,谋定而后动。
若是那贼老天再给咱十年阳寿,咱定会为你扫除这眼前的泥泞。只可惜…………
泪水打湿眼前的信封,看着信上如同寻常百姓家的长辈般絮叨的嘱托朱允炆的心便是一阵绞痛。直到这一刻朱允炆才明白,十几年的相处自己早就将朱元璋视为了自己的爷爷。
迟来许久的至亲之人逝世的悲伤将朱允炆吞噬,朱允炆泪如泉涌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修整了良久朱允炆这才缓过神来一脸正色的对着李景隆说道:“九江,你可知当你拿出这两份密诏时你的结局会是什么?”
“万岁爷,微臣早就清楚了。微臣活着便是对陛下最大的威胁。若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此事威胁陛下,微臣便是千古罪人。所以微臣唯有一死,但微臣绝不后悔。
早在太祖爷给微臣这两封密诏时便告诉过微臣,若是万岁爷您不忍心杀微臣。那么微臣便会在万岁爷工厂稳定后杀了严尚书然后自裁!”李景隆难得正经地说道。
“朕从来不想踩着亲人的血,百姓的骨去登上那皇位。所以你要给朕好好的活着,明白了没有?”
李景隆红着双眼望着朱允炆猛然跪拜泣不成声道:“万岁爷,微臣……愿誓死追随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