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秀走了 第11章 后记

作者:街上猫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5-02-08 01:5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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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1

热闹繁华的都市里,晨光冉冉升起,将高楼点亮,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车辆的轰鸣声时远时近,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子里,一个年轻女子缓缓睁开眼,“雨儿,妈妈又梦见你外祖母了。”她轻声对一旁正在看书的小男孩说。

“妈妈,你又梦见外祖母什么了啊?”小男孩侧过头双眼神采奕奕好奇地看着女子。

“妈妈梦见你外祖母投胎做了一只无忧无虑地小狐狸,她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跑啊,跑啊,有时候她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有时候她就和一群小狐狸嬉闹玩耍,还咬人家耳朵呢。”女子笑着讲述。

“啊?外祖母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啊,不过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呢。”小男孩看着妈妈的笑容,也很开心地说。

“是啊,很不错呢。”女子目光清澈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又是冬季了。”

后记2

那个盛满游魂的林子深处,小女孩竭力抑制住抽泣声,脸色着急忙慌,出口的却是断断续续的话,“彭,彭叔叔,你,你快,你快点吃进去,你快...”男人眼角垂下一滴泪,他已经没法讲话了,下颚骨同鼠蚁啃食过后的残渣一般,参差不齐,整个骨架也东完西缺,四肢消散得只剩半截枯骨,孩子压低的哭音清晰的充斥着他的耳膜,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苦过,他第一次恨这世间的不公,他好想再抱一抱这个可怜,让人心疼的孩子,他想叫她停下来,这个傻瓜。

后来有的游魂们在那里遇见了她,只见她嘴里永远断断续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快吃进去,彭叔叔,吃进去就不会消失了。”语气着急又木讷,他们叫她,拉她,她都没有反应,似乎谁的话也听不见,岁月也早将李彭这个人洗涤干净,连一把灰都不曾剩下,时间长了,她也渐渐被遗忘,只是每每有游魂经过都会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后记3

姚清秀的老伴在姚清秀离世后的第二年去世,那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是冬天,是早晨。

他生前是十分孤独地,他还是住在他们先前租的房子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出去和人闲逛扯家常,到日落才回家,也不去广场和老头打扑克,到姚清秀叫他才回家,就一个人在房间呆一整天也不出门,弓着脊背垂着头颅半闭着眼坐在床边,老旧彩电屏幕上依旧放着他喜欢看的抗日剧,这个房间阳光照不进来,有些阴暗,显得更冷清了,到了中午他会去厨房给自己下一碗面,碗里只有少少许许几匹青菜和不足一两的面条,和着盐和一点猪油,他的手会一直不由自主的颤抖,不过比起阴暗的卧室这里会有阳光洒进来,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落寞,但也只是看起来。

他住在这里,一年四季,来过这里看望他的人不足五指,这其中自然有他的孙女小樱,那是一个冬天,是姚清秀去世的第一年,大家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小樱打过电话来:“爷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新年快乐。”

“幺爸他们来接你吃饭了吗?”

“他们没有来吗?明天如果还没来接你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去吃饭哈。”

无疑他是难过的,悲伤的,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红了眼。

“喂?小樱?”

“他们没来接我吃饭。”

“诶,我等你。”

他把老年机揣进棉袄里面的侧兜里,戴上黑帽子,端端坐在床边等小樱来。

小樱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是在酷暑的一个中午,在商店买了些补品和吃食,看见他时,小樱眼眶红了。

他好像更老了,他迈出的步子颤颤巍巍,手也抖的厉害,脸上的肉邹邹巴巴的挂在骨头上,小樱坐在桌子旁边跟他介绍补品怎么吃,跟他聊天,他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多,只是偶尔回应着,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要瞎忙活着给小樱做饭吃,只是坐在那个木椅上声音低低的和小樱搭着话,他的耳朵也越来越听不清,小樱和他说话要很大声才行。

小樱问他吃饭了没,他摇头,小樱说带他出去吃饭,他拒绝了,他说他要下面吃,小樱起身给他下面,他说他放了一点青菜在菜板上的盆里,小樱拿出一把清洗了放进烧开的水里,又在客厅墙上挂着的袋子里抽出一小把面条,他着急的说不要那么多,吃不了那么多。

着急的话,声调却依旧无力,完全不像从前那样高,小樱放回了三分之一,他说多了,小樱又放回一些,看着手里只有一指粗的面,小樱哽咽了,是啊,任谁看见这么一位迟暮老人会不难过呢,明明他以前要吃一大碗饭,明明他以前嗓门最大了,明明他以前最爱出去玩了。

烈阳透过玻璃打在客厅,有窗户的剪影,有栏杆的剪影,有老人的剪影。

房间是酷热的,小樱在厨房里满头大汗,背脊的衣裳打湿一片,是啊,他以前最怕热了,一到夏天就会铺上凉席,把风扇搬出来擦拭干净,穿着短袖坐在床边看电视;现在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衣服,外面还裹着一件浅蓝色衬衫,电视机的插头垂掉在桌端,风扇也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网格间染着一层灰,床上还铺着秋冬的被褥,就连蒲扇都高高挂在墙上,生了蛛网。

他故去的那天,泥土是松软的,空气是湿润的,草藤上覆盖着点点白霜,老旧的砖瓦房上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株野草,似乎比起前两年更为荒凉,从此这座老房子失去了主人,如垂暮老翁驶向灭亡。

犹记得在姚清秀离世的那天凌晨,老房子的东屋发出过一声呜咽。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那个世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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