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身通体漆黑,镶嵌着细密的金线勾勒出朵朵牡丹,四角悬着镂空的紫玉风铃。
轿帘是上等的云锦缎子,正中绣着一只展翅的金凤。
这是九皇女的轿辇。
帘子掀开一角,一根涂着红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勾了勾,示意谢必安上轿。
谢必安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知道躲不过去。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掀帘上了轿。
轿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
地上铺着厚厚的狐裘毯,四角点着龙涎香。
烟雾缭绕中透着一股清冽的香气。
九皇女慵懒地倚在锦榻上,一袭月白色纱裙半遮半掩。
她纤细的玉足从裙摆下若隐若现,足踝处系着一串银铃。
谢必安赶紧低下头:“参见公主。”
“本宫的信,看了吗?”
九皇女懒洋洋地问道。
“还、还没来得及。”
“哦?”
九皇女坐起身,裙摆顺势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
“那你说说,该当如何处置?”
谢必安咽了口唾沫,目光死死盯着地面。
“还请公主明示。”
“抬起头来。”
谢必安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九皇女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裙摆。
“今晚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
“公主知道些什么?”
“你说呢?”
九皇女突然凑近,几乎贴到谢必安耳边。
“那位使者,可不是简单的中毒而已。”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谢必安僵在原地。
“公主的意思是……”
“蠢男人。”
九皇女轻笑一声,重新靠回锦榻。
“想想看,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使者?”
谢必安若有所思:“所以说……”
“本宫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九皇女玉指轻点朱唇:“该本宫问了。”
她不知何时已经挪到谢必安身边,纱裙的衣料轻轻擦过他的手臂。
谢必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后背已经贴上了轿壁。
“听说你在扬州斩杀海怪时,用了一种特别的武魂。”
九皇女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谢必安胸口。
“连本宫都看不透的武魂,究竟是什么来历?”
谢必安按住她的手腕:“公主,这个……”
“怎么?”
九皇女抽出手,却顺势撑在谢必安肩膀上。
“不愿告诉本宫?”
谢必安偏过头:“此事说来话长。”
“本宫有的是时间。”
九皇女轻笑道:“不如,你把那武魂之法教给本宫如何?”
“恕难从命。”
“呵。”
九皇女突然收起笑容。
“谢必安,你可知道拒绝本宫的后果?”
谢必安心中叹气。
他当然不能说那是系统赋予的能力。
但眼前这位主儿显然不是轻易能够糊弄过去的。
“公主,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恕在下不能相告。”
“是吗?”
九皇女忽然欺身向前,几乎要贴上谢必安。
“那本宫若是……”
谢必安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公主!”
“怕什么?”
九皇女也不挣扎,就这么靠在他手上。
“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谢必安额头沁出汗珠。
这位祖宗,还真是……
“好了。”
九皇女突然退开,重新回到锦榻上。
“本宫暂且饶过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必安。
“不过,你总有要求到本宫的时候。”
谢必安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警惕。
九皇女绝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这次的事情恐怕没完。
但眼下,还是赶紧溜为上策。
“公主,时候不早,在下还要去查案,先告退了!”
谢必安一口气说完,也顾不得礼数,逃也似地跳下轿辇。
身后传来九皇女的轻笑。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暗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屋脊,转眼便到了国师府。
徐怀瑾正在书房品茶,那人影跪地禀报。
“国师大人,谢必安方才与九皇女同乘轿辇,二人独处良久。”
“哦?”
徐怀瑾放下茶盏。
“我们这位谢统领,倒是好本事。连九皇女都攀上了,看来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要不要……”
“不必,继续盯着就是。”
徐怀瑾摆了摆手。
谢必安快步走进六扇门大堂,纳兰嫣正在查看尸体。
她抬头看了眼谢必安,随即皱眉。
“怎么这么久?”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啊?”
谢必安下意识闻了闻衣袖,确实还残留着龙涎香的气息。
“刚才在路上被几个卖香的小贩缠住了。”
纳兰嫣将信将疑:“是吗?”
“咳,尸体检查得如何?”
谢必安赶紧转移话题。
纳兰嫣指着死者胸口。
“这里有一个极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
谢必安凑近观察:“确实,这会不会是……”
“什么?”
“我们之前在大殿看到的那些痕迹,像是某种虫子或者小型妖魔留下的。”
谢必安思索道。
“如果真是这样……”
纳兰嫣突然明白过来。
“那另外两个使者也可能遭遇同样的危险!”
“没错,那东西很可能已经附在他们身上。我们得立刻派人保护他们。”
“我这就去安排。”
纳兰嫣起身,又停下脚步。
“对了,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和徐怀瑾有关?”
“暂时说不准。”
谢必安回想起徐怀瑾临走时的表情。
“不过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要不要……”
“先不要打草惊蛇。”
谢必安摇摇头,斟酌片刻:“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其他两位使者的安全。”
纳兰嫣点头离去,先行准备。
月上中天,谢必安与纳兰嫣潜伏在使者府邸的围墙外。
府中灯火通明,隐约传来莫斯兰使者们的谈话声。
“这酒……好酒!”
一个使者用生涩的中原话夸赞。
“陛下赐的御酒,当然好。”
另一个使者附和道。
“再来一壶!”
纳兰嫣趴在树上,压低声音。
“这两个家伙倒是心大,同伴暴毒而亡,还有心思痛饮。”
谢必安蹲在檐下笑道:“说不定是想借酒消愁。”
又过了半个时辰,使者们终于喝得尽兴。
下人们收拾了酒具,两个醉醺醺的使者摇摇晃晃地回了各自房间。
灯火渐次熄灭,府邸陷入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