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踏碎尘埃,普赞甩开如影随形的暑气,钻进帐篷。帐篷之外三万斯隆国铁骑发出躁动嘶鸣。
“大哥!”拉布米桑撞了进来,汗水让他的杂乱黑发更显油腻,道:“我们既已答应大乾联盟,又何必帮司马老贼造反?”
普赞摩擦着腰间镶嵌红珊瑚的刀柄,双眼闪过失望。
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信用可言,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做。
“你以为我为什么鼓动司马无兑造反?那是顾道告诉我这么干的。”
拉布米桑抓了抓自己的胡子,他想不明白。
“顾道是大乾的侯,为何要你鼓动司马无兑造反?”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显赫的军功!”
普赞语气阴狠却带着几分佩服,道:“他才是真正阴险的狮子。”
“让我鼓动司马无兑造反,等到关键时候,让我反戈一击。”
拉布米桑感觉到了一阵寒意,暑气带来的燥热瞬间消退。他不敢想那个场景。
两军对阵,正在玩命厮杀,突然被自己信任的盟友一刀捅在后背。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司马无兑还打个屁,十死无生啊。
“大哥,这顾道太阴险太缺德了,为什么还要帮他?”
普赞得意的搓了搓手指,双眸泛起一丝丝嘲弄。发出哼的一声。
“不到二十岁封侯让他太自负了。把我当成任他摆布的弱鸡。以为给我一些甲胄和茶砖就能驱使我给他办事。
“殊不知,此事正合我意,司马无兑造反了,对我来说是奇货可居。
加上人算不如天算,大乾旱灾,此时他给的价格可远远不够了。”
说到这里,普赞使劲儿地拍着大肚子,发出畅快的大笑。
“大哥你更缺……英明。”拉布米桑献上自己的佩服。
“不过大哥,那顾道如此阴险,不会给你也挖了个坑吧?”
拉布米桑担忧地说道。
“呸!”普赞觉得这话不吉利,冷下脸来怒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说说现在他怎么才能坑我?”
七日之后。
魏宗保、窦鼍、李昶等人在渝州城外,焦急地等着顾道到来。
接到顾道要来消息之后,魏宗保立即就给益州都督府的所有军队,下达了备战的命令。
“顾侯此来,怕有一场大战。”魏宗保沉声说道。
“不打难道留着他过年?这个老东西竟敢造反,分明没把我们都督府放在眼里。”
窦鼍撸着身边的两头巨獒,感受到主人的凶狠,巨獒也睁开眼睛发出一阵闷雷一样的低吼。
他的两只獒犬,终于在他精心的饲养下,长成了庞然大物。
他甚至还给这两只獒犬,特制了一副铁甲。
“来了……”
李昶抬手遮住阳光,极目远眺。一行战马由远及近飒沓而来。
为首一人。
一身淡白色的常衫,带着遮阳斗笠,身体娴熟的随着战马起伏,正是顾道。
战马靠近,最让所有人诧异的是顾道的眼神和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气势。
没有了咄咄逼人,更多的是渊渟岳峙的沉稳和深不可测。
“侯爷一路辛苦,都督府兵马已经尽皆备战,随时跟随顾侯旗帜。”
魏宗保上前说道。
“听说你吐血了,没什么事情吧!”窦鼍紧随其后。
“见过都督,别来无恙。”李昶上前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过来见礼,顾道微笑着看着这些人。
"我没事,这次来不用调动太多兵马,把雷字营调过来就行。
顾道说道。
雷字营?李昶心中一颤,他依稀记得盘水镇深山里面传来的阵阵闷雷。
也想起来,马湖县那一场灭世大火。
当初顾道带着二百家将入蜀,回去的时候只带了楚矛和关石头。
这些留下来的家将,有两个重要事情,一个是训练两万骑兵,一个就是秘密打造雷字营。
雷字营在益州都督府麾下,就是一个工兵团类似的存在,负责铸造兵器,搭桥开山之用。
魏宗保很默契的从来没调用过。但是猜测过是顾道的秘密武器。
毕竟魏家有训练武卒的秘密,顾道征战天下纵横高原,定然有自己的秘密武器。
这次顾道要把这个雷字营调过来,终于能一见端倪了。
顾道安排好一切,立即派人给司马无兑送信,约见他和斯隆国大相普赞相见。
五日之后。
渝州和黄州中间的一块地方。
司马无兑带着三万赤虎军,普赞带着三万斯隆国起兵,气势汹汹的来到约定地点。
魏宗保带着四万重甲武卒给顾道压阵,双方遥遥相对。
顾道选了一个小土山的半山腰,一棵老槐树之下,搭建了凉棚。
护卫远远退开,三个人三面而坐。
司马无兑两鬓斑白一身锐气,笔挺的赤红色铁甲显得老当益壮,双眼揶揄的看着顾道。
“顾侯,听说你在朝廷大放厥词,要亲自来取老夫项上人头。
如今老夫送来了,不知道你想怎么拿走?”
司马无兑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莫急!”
顾道勾起一抹平淡的微笑,随手拎起晶润的白瓷茶壶,给两位分别倒了一杯茶。
顺势又看了看普赞。
“司马镇守,我给你个最后一个机会。”
顾道把其中一杯茶推给司马无兑。
“现在跟我回京城养老,我可以留你司马一族继续为国效力。”
司马无兑愣了一下,随即爆发一阵狂笑,身上的甲胄都跟着发出哗哗的响声。
“小辈,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跟老夫说话,放眼天下还没人敢如此小觑老夫。”
司马无兑一挥手,白瓷杯被扫飞,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面对气势滔天的司马无兑,顾道不为所动,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普赞。
"大相还准备遵守原来的约定么?
听到顾道如此问,普赞的胖脸如同菊花一样绽放,露出奸商的表情。
“时移世易,顾侯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司马镇守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东吕国和三洲之地。
顾侯能超出这个价格么?如果能,我当考虑。”
他的直言不讳让司马无兑脸色一变,普赞跟顾道难道还有背后交易?
看出司马无兑的疑惑,普赞紧接着给了解释。
“在下离开京城的时候,顾侯让我怂恿镇守造反,然后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不过价钱给的实在是太低了。让我都觉得磕碜。”
普赞现在巴不得两家竞价,他故意把这些内幕抖落出来。
司马无兑脸色阴冷起来,双眼如刀在两人之间来回晃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果然都是豺狼。
但是此时上了擂台,他不能输。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自己的底线筹码。
“你若听话,我还能给你点甜头,没想到你愚蠢到,以为我会出卖大乾利益?”
顾道的声音,冷硬的如同三九寒冬的坚冰,冻结了普赞的所有念头。
“马上滚,马不停蹄的给我滚回高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普赞脸上的得意慢慢散去,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顾侯还真是自负啊,我到看不出,你还有什么本钱!”
一挥手把另外一个茶杯也扫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大乾能怎么样?”
司马无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冷笑着看着顾道,一个少年,还能翻了天不成?
“呵呵,既然都喜欢玉石俱焚,那就成全你们……”
顾道说着轻轻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