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希的姣好面容在许朝晖眼前一闪而过。
他改变主意了,“族长,为许氏光宗耀祖,我也可以”。
二老太爷不肯,“你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不入赘安家了”,许朝晖继续说道,“这宁宴公留下的太平刀,我绝对不会拱手让人的”。
二老太爷眼看抢也抢不过,只能拉着族长低声商量。
片刻后,族长正色道,“晨光,如若你不入赘同知府,我同意你保留宝刀,但三年之内你须官至四品,否则我将收回”。
许朝晖看着族长颤颤巍巍的状态,心想你有没有三年的寿命还是未知数,干脆一口应允。
二老太爷似乎洞悉了许朝晖的想法,命人拿来纸笔,立字为据。
许致明讪笑道,“晨光弟弟,现在可以收刀了吧”。
许朝晖看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微微一笑,回手收刀。
许致明马上离他远远的。
笔墨已经准备好,一名许家子弟上前唰唰唰写好字据。
许朝晖上前一看:
丰庆十年,许家七代世孙许晨光获赠家族宝刀一把,如三年内官职未达四品,则宝刀由族长收回封存。
这二老太爷真是老奸巨猾,许朝晖目前官职九品,就算每年京察位居同僚第一,一年晋升一品,三年后只是六品。
要升到四品,难如登天。
但许朝晖秉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无所吊谓。
他看完字据后,玩心大起,问道,“族长,我们许家还有什么宝物,如果我官职超过四品,给点额外奖励”。
族长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不敢置信。
二老太爷嘴快,“你要是三品,亚圣儒冠都可以给你”。
语气中充满不屑。
许朝晖大喜,还有意外收获,虽然不知道亚圣儒冠长什么样,但肯定比太平刀更厉害,他马上追问,“族长,可否?”
族长啊啊两声,点头。
许朝晖马上催促道,“写上写上”。
又是一阵唰唰唰,字据上加上两句:如若三年后官至三品以上,则赠予亚圣儒冠。
许叔德插话道,“内外朝官职都算吗?”
二老太爷开心大笑,“叔德,你是想让你家大郎爬龙床啊,我们一视同仁,只要晨光能做到内侍郎,也算”。
内廷参照外朝设置了不同官阶,其中才人七品、昭仪五品、内侍郎三品、帝君一品。
许叔德就琢磨着能不能走捷径。
许朝晖接过笔,签名。
族长签好名后,字据在众人见证下放入神像下的木盒内。
祭祖仪式草草收场,接着是家宴,族长特地给许叔德父子加了位置。
许氏宗亲一部分人开始转向,纷纷向许叔德、许朝晖敬酒,而嫡亲一系依然不屑一顾。
许叔德感受到久违的尊重,在阵阵吹捧声中渐渐迷失了自我,一斤酒下肚,酒酣耳热间不断讲述自己在任东都县尉期间侦破的各种奇案,尤其是毒妇谋害亲夫、叔嫂通奸种种,引得半屋子人围在他身边。
不远处的二老太爷听着,忍不住用拐杖敲地,骂道,“哗众取宠,成何体统!”
许朝晖看着得意的老父亲,再看看恼羞成怒的二老太爷,不禁欣慰地笑了,记忆中许叔德很严肃,对他很严格甚至苛刻,导致以前的宿主跟他不对付,多次背后放话自己一旦功成名就和父亲断绝来往。
但今日祠堂内的表现,无不体现了许叔德对自己的维护。
也许这就是父爱的不善表达吧。
家宴到戌时才散,走出祠堂,外面朗月星空,清亮一片。
许朝晖扶着许叔德向客栈走去。
许叔德意犹未尽,路上不停念叨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许朝晖忍不住问道,“那个许致明说你还在炼精境,他是什么境?”
许叔德闻言,酒醒了一半,不乐意回道,“不就一个入门级炼气境嘛,狂什么狂?”
继而叹息道,“我若不是遇到你娘,天门未开,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八品小官”。
姚氏年轻时美得不可方物,许叔德一时没忍住失了身,导致自己开不了天门,只能卡在炼精境再也无法提升。
许叔德的父亲因此迁怒于姚氏,结果姚氏先入门,却只能做妾。
这个故事,或者事故,也只有在酒醉后许叔德才会说起,平时绝口不提。
摇摇晃晃走了半个时辰,许氏父子才到悦来客栈门口。
一个人影突然窜到许朝晖面前,“许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许朝晖定眼一看,竟然是赵山河,惊奇道,“赵才人,你怎么来了?”
“出大事了!”
赵山河马上把许朝晖拉进客栈。
许叔德在姚氏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挑亮灯,许朝晖才看到赵山河衣冠凌乱,神色紧张。
“陛下今日去北固山拜山,晚上留宿甘露寺,半个时辰前宫里接到哨卫急报,有一股贼人偷袭甘露寺,南宫仪已经带着内廷侍卫前去救驾了”。
赵山河在客栈外等了许久,已经冷得嘴唇发白,说话也抖抖索索。
见他衣着单薄,许朝晖顺手把床头的锦袍拿给他,“快穿上”。
赵山河穿上锦袍,继续说道,“我跟着出宫,南宫仪不肯带我同行,我便来寻你,会馆说你已退房,又花了二两银子通过百事通找到你的住处,走,我们一起去甘露寺”。
许朝晖不紧不慢说道,“兄弟,别紧张,女帝出行有青衣卫、金吾卫护着,不会有事,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说到青衣卫,他突然想起安慕希,心里咯噔一声,有点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赵山河神色扭捏起来,“我入宫多日,和陛下都未谋面,想着去甘露寺护驾,也能混个脸熟”。
许朝晖逗他,“十八蹲练到第几式了?”
赵山河瞪了他一眼,“说正事,你去不去?”
“去去去”,许朝晖忙不迭答应,一半是为了和赵山河的兄弟之谊,另一半是为了和安慕希的伴侣之情。
他想得没错,此时的安慕希正在甘露寺担任内卫。
南宫仪率领一队人马刚抵达北固山山脚下,马上一排手持长戟的兵士围上来。
南宫仪拿出腰牌,高声喝道,“内廷长史南宫仪前来护驾!”
兵士中间走出一人,一挥手,所有长戟全部竖了起来。
来人身穿黑色软甲,头戴盔甲,向南宫仪恭敬行礼回道,“禀南宫大人,末将是金吾卫参将许致远,贼人已在半山腰被围,成了瓮中捉鳖,我等在此设防,封住入口”。
南宫仪官至内廷长史,四品,已经是女官的天花板。
官大一品气死人,堂堂七尺男儿、自诩为异姓王之后、中州俊杰的许致远,面对南宫仪也得恭恭敬敬、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