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贞观一朝均是人精,李承乾闻言只会疯狂颔首。
魏征与王珪等人仅相视一眼,便知后续弹劾已然没有意义,显然对方有备而来,瞬偃旗息鼓,似乎之前弹劾同自己无关,一言不发。
段纶望向李世民,那意思再明白无过。
李世民与其对视一眼,便回御座。
韦挺望两人之举便心中有数,速出列,一锤定音道:“陛下,御史台此次弹劾并无过错,刘御史陈奏情况属实,并无错漏,但此事竟有如此内情,当真是所料未及,既事已明了,理当撤销弹劾。大唐又添两件利国利民利器,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在众臣唱道声中,李世民笑意不绝,颇为享受此情此景。
段纶已愣在原地,此刻方明白为何李百药每次获胜之后均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这群人不讲武德,完全没有既分高下亦决生死果敢,均会身遁技艺。
“陛下,臣尚需陈述后续弹劾,以示清白,岂可如此草草了之。臣不欲背负疑罪,望陛下明鉴。”段纶心一狠,哪怕唱独角戏亦要唱完,不然今夜难眠。
李世民颔首,此言倒是在理,确实是应有程序均没走完。
“段卿,便细细道来。”
段纶并不着急出言,等候少顷,大殿安静如水。望向魏征,其似打坐念佛;转向王珪,其竟在研究笏板材质;再看韦挺,殿侧莫非有美人不成,你往何处看?
段纶无奈之下,只能自顾说道:“此番私运纸张往致知院,乃为著书。陛下,请容许臣失仪。”
说罢,便从特制机关袖中抽出两册书,道:“陛下,便是此书!”
韦挺暗呼幸运,撤身及时。
内侍接过上呈李世民,李世民接过一看,俨然写着《贞观农书》,想起先前两农具,兴致大盛,随之翻看,渐兴致略减,均是归纳前人之说,不过更为凝练一些,总归不错。
待见下册,顿喜,正是贞观农具使用之法,既有物亦有书,可谓相得益彰,如此说来,不算窃取前人之功,功绩再添一笔,自当喜不自胜。
“此书甚好,甚好。段卿功不可没。”
段纶舒适至极,道:“此书能成,得益于东宫同僚以及致知院学子鼎力相助,臣不敢居功。”
韦挺略作思考,似发现端倪,但不敢贸然上奏,望向御史台一下属,伸出一手指,其迟疑少顷,方会意。
御史出列道:“陛下,臣有一疑,只著一本书,何需如此多纸张,莫不是这书亦需损耗甚多?”
众臣闻言,眼神微亮,能花费几千贯纸张的书可不多。
段纶闻言大喜,终有人送枕头,待众人眼神均落在其身上时,方缓缓道:“陛下,谁道臣只著一本,臣有两千本!”
大殿为之一滞,魏征几欲坐不住,其任秘书监,掌管国家藏书,自知成书两千本需花费多大精力,但见段纶如此自信,思虑片刻,收敛心神,不动如山。
李承乾是讲诚信的,加大生产,早已提前交付,其主要是段纶给太多了,竟多甩一百刀楮皮纸,谁受得了。
那御史再看韦挺一眼,见其无指示,只能硬着头皮道:“段尚书,确是两千本,而不是两千页。”
李世民也狐疑看段纶一眼,并不出声,静观其变。
“陛下,两千本书便在殿外,可令人抬进大殿一观。”
箱子入殿,李世民示意内侍将其打开,众臣翘首观看,几箱子竟真装满书籍。
“取几本上来!另分发于诸卿一人一本,都观之,议一议。”
众臣在李世民几声“甚好”欢呼中,早已对此书充满兴致,此时可一观,自然欣喜,个别不怀好意之徒,欲从中挑出一两错处出来,再于御前表现一番。
观上册,感受同李世民如出一辙,但看下册,眼神已发亮,想家里田地,若依样画瓢,建造此两利器,可徒添不少钱财。
几个浓眉大眼大老粗亦不避讳众人,径直将书塞入袖内,端正身子,脸色如常,似书不曾出现过。
李承乾见此,不由叹道:于脸皮上,孤颇为不足,仍需勤学苦练。
李世民于每书,翻看一眼,瞬发现异常,逐字一一比对,心中明悟,脸上不动声色,颇为深意望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一时不解,思虑前后并无过错,兴许是坐姿不雅,惹李世民不喜,不由强行扭动身姿,规规矩矩跪坐。
“众卿均看完,便还回去,议一议此书如何?”李世民怕众人亦发现其中奥秘,召内侍收书。
几个大老粗公然抗旨,狠狠瞪内侍一眼,似在说其根本没拿书,最终还是屈服于李世民厉色之下,心不甘情不愿还了回去。
司农寺卿观完,心中甚是委屈,又顿感惶恐,今日之事全是某的活,段纶一人全都干了,速出列赞歌:“陛下,此乃功在千秋之举,理应推广天下。”
段纶笑意一凝,狠瞪司农寺卿一眼,抢先一步续道:“陛下,臣亦有此虑,故著书两千本,大唐三百余州,一千五百余县,若朝中将此农书分发至各州县,再由州县推之予大唐子民,届时天下子民莫不感恩陛下圣德,圣天子于朝,百姓安居乐业也!”
段纶言罢,行参拜礼,大喝道:“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众臣先前尚在想,为何要著书两千本,此刻听闻段纶之言,如此贴心又具有实用之举,当真值得掏出笔记疯狂书写,一些品阶稍低臣子甚至反思为何不能位列公卿,想必原因于此。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李世民亦没想到此节,听段纶之言,恍然大悟,脸上喜意根本无处躲藏。
“段卿此举甚合朕心!”
以往颇为不顺眼妹夫,此刻竟如此惹人怜爱,当真是造物之神奇。
“此事已查明,东宫诸卿与工部诸卿皆有功于朝,诸位宰相同吏部议一下,拟状上来,那匠人亦恩赐一番,便赐予一官身,于工部听用。”
段纶闻言大喜,李承乾欲出列,那是东宫之人,随之便作罢,大不了往后召其过来便可。
“喏!”
朝会经历段纶这么一搅合,后续倒是风平浪静,直至退朝,亦未起波澜。
李承乾轻抚发酸双腿,正欲溜回东宫。
“太子,留下!”
李承乾如同被下定身术,愣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