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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还有冥水十几年前一路跟踪着流放的裴家到了岭南。

当时岭南一片大乱,满目萧条。

他们的确是亲眼看到裴定礼夫妇还有长子长媳丧命的,但是后来一度被灾民和盗匪冲散。

等冥河冥水再次找到裴家人的踪迹时,正撞见一批山匪下来打劫。

冥河和冥水自认为在后边藏得隐蔽,却没想到被那些山匪一眼识破,被迫卷入混战。

打头的那个女山匪手执一杆长枪,在空中挥得赫赫生风。

一劈,一挑,一刺。

招招快准狠。

竟然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七绝枪法。

其他山匪的武功也不弱,个个的招式都阴狠毒辣。

冥河兄弟二人擅长的双龙拳在山匪面前失了招架之力,然后被一杆长枪穿入胸口。

兄弟二人急忙后撤逃离,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后来他们再沿着原路去查探踪迹,在路边横堆的尸体中找到了一具穿着裴凌云衣衫的尸体,面部和身体已经烂得看不清模样,但是身形和裴凌云很相符。

冥河与冥水怕回去后被贺庭方怪罪,不敢说出事情原貌,只说裴家人上下皆毙命途中。

毕竟山匪如此凶残,就算那具尸体不是裴凌云,只剩一口气吊着的裴凌云也不可能活了。

这次他们再探岭南,听说要去的是浔州一个山村。

村民罢了,在刁蛮也不过是山野村夫。

冥河和冥水目光凝重。

此去南下,山野刁民也好,蛇虫瘴气也好。

这些他们都不怕,就只希望千万别再遇到当年那批穷凶极恶的山匪了。

……

黑匪山今年的春光好像格外灿烂。

前两年移植来的果桃树秧今年都开了花,村民们屋前的小花也成簇绽开。

春风吹来花朵的香气。

天气好得让人觉得自己可以活很久很久。

开春后就是下地播种的时间,村里人多,开了荒的地也越来越多。

牛替补差不多用完了。

村里又买了几头真正的牛来犁地,这些牛得到了村民们的好好爱护。

棉作坊和墨作坊现在一点也不缺人手了。

不少年前在这做短工的人又回作坊了,还带着不少新人来,算在这里做长工。

他们要么自己没有地可种,要么是家中种地多余出来的人手。

过年的时候,这些做工的人揣着足足的工钱,拎着沉甸甸的腊鱼腊肉回村,把村里其他人都看得眼馋了。

大家过年的时候又在各村走亲戚,聊起在良民村做短工的事情后,亲戚们也都想让家里闲着的人手去做工。

所以等年后开春时,良民村招了一大批长工,有了稳定的工人。

人多的地方就有挣钱的机会。

山脚下杂货铺的生意都快忙不过来了,又扩建了个小屋子,进更多的货。

都是山脚下自己盖的小屋子,不用付租金,不用担心安全,还没人抢生意。

山脚下一下子多了好几家店。

有人看杂货铺生意好,就在对面搭个小屋子,开了间小酒肆。

还有人开了一家浆洗衣物的小店,专门接浆洗衣服的生意,帮长工还有村民们洗衣服挣钱。

良民村盖的黑山酒楼这两日刚完工了,三层楼的酒楼,很是气派。

酒楼门口“黑山”二字的旗子迎风招展。

那些从外地来做工或者来谈生意的人看了“黑山”二字,不觉得心慌,反而看着很安心。

这些变化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有些变化,不便让外人看见的,则藏在外人禁入的山顶上。

比如造兵器。

铁作坊在最初炼制兵器的时候遇到了些困惑。

但是有无涯和魏大栓在,很多困惑都迎刃而解。

魏大栓自己不会打铁,但是对于还未成型的兵器,看几眼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哪里尺寸不对,哪里不够圆,哪里不够尖,他都能指出来。

铁匠们发现,无涯虽然嘴上说自己只擅长铸剑,但是在有图纸的情况下,他造其他兵器也是又好又快的。

铁胚在他手中就像可以随意弯折塑形的泥巴一样,他想捏成什么样都行。

哪怕是做个铁弹弓,都做得边角线圆滑流畅。

有一些村民已经拿到了新铸的武器,不重,但是拿在手里就觉得很有气势。

孔武得到一把一百多斤重的大锤子,他单手就可以拎起来,往地下一砸,脚下的土地都会抖三抖。

孔武拿着锤子去凿山挖矿,事半功倍。

秦老头拿到了新的梅花镖,笑得嘴都扬得没边了。

他之前的梅花镖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尖头都磨损了,还得省着用。

好多次飞镖扎出去,他得跑去捡回来,擦擦洗洗继续用。

现在他有了一把锃亮崭新的梅花镖,非常满意,甚至在村里学堂教村民们写“镖”这个字。

大家都说秦夫子真是飘了,太飘了。

居然连这么难的字都敢教。

可是很多人练了几遍,都学会了。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从去年夏天到今年春天,原来他们已经学了很多字了。

苏知知得到了银亮的铁弹弓。

弹弓的把手处被打磨得很光滑,一点也不磨手。

秦老头给苏知知的弹弓装上了老虎筋。

就这个铁弹弓,别说弹个小石子,就算弹个拳头大的石块都行。

苏知知拿着弹弓和薛澈去打猎。

苏知知根据观察村民们练功的经验,得出结论,练功要实战才行,光练招式和心法不够。

但是最近山脚下非常太平,都没什么江洋大盗能拿来练手了。

于是练手的对象就变成了黑匪山上的各种小动物。

啪——

一个石子穿入树叶,正击中一只懒懒绕在树枝上的细蛇。

蛇从青绿的树上掉下,砸在地上一片斑驳的树影中。

苏知知放下弹弓,叫了一声:“阿澈!”

薛澈从后面举着一把木剑,动作快准地砍在了蛇的七寸要害。

苏知知又仰头叫了句:“阿宝!”

咕——咕——

巨鹰盘旋而下,长而尖的嘴叼住地上的蛇,一顿美餐。

苏知知过去摸摸阿宝:

“阿宝慢慢吃,等会儿还有呢,我和阿澈今天要抓好多。”

说完,她又夸薛澈:“阿澈,你的剑法有进步哦。”

薛澈面色红润,额头带着些汗珠:

“师父已经教完我紫霄剑法第一层,过两日我就要开始学第二层了。”

他手上拿着的是桃木剑,魏大栓给他削的。

比无涯铸的那把铁剑轻很多,但是样式跟真的一样。

薛澈用着很趁手,连带着对剑法的领悟好像都更深一层了。

薛澈:“知知,你的鞭法练得怎么样?”

苏知知不知道自己练到第几层,反正就跟着秘籍上画的小人天天练动作:

“我快练到三分之一了,我给你看看我新学的。”

苏知知退后几步,从腰间抽出鞭子,身体在空中回转半圈,手上的鞭子如游龙一般窜出。

在鞭子末梢触及树枝的那一刻,树枝应声而断。

咕——咕——

阿宝啃完小蛇,拍着翅膀给苏知知叫好。

薛澈惊讶:“知知,你自己练得这么厉害?”

那鞭子好像慢慢成为苏知知的身体一部分,像延伸出的手一般可以控制力道。

苏知知:“当然呀,我就照着秘籍学的。”

苏知知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风袭来,下意识地转身挥鞭。

薛澈也回头出剑。

可两人回头时,看见的是施展轻功而来的倪天机。

“倪伯伯。”苏知知和薛澈及时收手后退。

倪天机挑眉诧异,这两个孩子练功不算久,可反应敏锐出招快,且动作干脆利落。

“知知、阿澈,时辰快到了,我来接你们去山下。”

今日是山脚下黑山酒楼的开张日子,大家都去捧场热闹一番。

苏知知知道倪天机说的“接”是什么意思。

她麻利地把小鞭子绕回腰间,站到倪天机身侧。

薛澈也收好桃木剑走过来。

“准备好了?走——”

倪天机一手一个地捞起俩孩子,踮脚凝气,施展轻功,从地上腾空而起。

从山顶的空中,一路踩着树梢,飞身下山。

凉凉的风拂在脸上。

苏知知和薛澈前额的碎发被吹起,在空中开心地又笑又叫。

“飞起来啦——”

他们飞得很快,草木在眼前呼呼掠过。

薛澈眼角余光瞥到山下另一侧,好像有两个人影在跌跌撞撞地跑,背后还跟着一群影子。

薛澈好奇地扭头去看时,视线又恰好被一片林子遮挡住了。

他还想再看,可转眼间双脚就已落地。

倪天机把他们带到了山下。

他一抬头,就见红色的缎子和贺幛挂满了酒楼。

在一片青山绿水中,像一束热烈的映山红。

伍瑛娘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对两个孩子张开怀抱:

“到娘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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