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亮得晚。
苏知知起床的时候,天际的深蓝色还没有消散。
本来放假她都要多睡一会儿的,但是想到昨晚做出抓鱼的承诺,她就斗志昂扬地一刻也不能多等。
郝仁夫妇已经起床出门了,给苏知知留了烧开的温水。
苏知知去伙房的路上绕去饲养区瞄了一眼,惊讶地看到自己之前带回的那只兔子身边围了好多只小兔子。
二十几只兔子蹦蹦跳跳,看得苏知知眼都花了。
魏大栓抱着一大堆饲料走过:
“知知来看兔子啊。”
苏知知指着那些白团团:“魏爷爷,你抓好多兔子来么?”
魏大栓:“我就抓了一只兔子回来凑个对,哪想到这兔子就一窝接一窝地生了。”
苏知知若有所思,等会她就去和秋姨姨说,年夜饭可以加一道烤兔子了。
魏大栓抱着饲料去喂马。
他虽然年纪大,但红光满面的,身板也直,比刚上山那皮包骷髅的样子好多了。
山上买了几匹马,为了送货和有急事的时候用。
每一匹马都油亮光泽,被照顾得很好。
魏大栓会给马刷毛,把干草、谷物还有一些野草均匀混好给马吃,还检查马蹄的磨损情况。
苏知知跟过去问:“魏爷爷,你是不是以前经常骑马?你以前当过马夫么?
魏大栓面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眼中的一抹遗憾转瞬即逝: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苏知知看着心大,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问:
“可人家不都是年纪大,记以前的事情最清楚么?”
魏大栓:“……知知,你该去伙房吃饭了。”
苏知知想起自己今日的重大任务,于是没再追问,往伙房跑去了。
她在伙房门口刚好碰到薛澈。
“知知,你也好早啊。”薛澈也是精神奕奕。
想到能为村子做事情,他就很激动。
由于村子里现在人手吃紧,今日的抓鱼队只有四名成员:
苏知知、薛澈、孔武、秦老头。
当他们四个人站在溪水边,看着水中大小不一的倒影时,才反应过来之前学堂里也只有他们四个人。
这看起来就像是学堂郊游一样。
岭南气温高,黑匪山后面的溪流从来不结冰。
四个人各有准备。
秦老头拎着捕鱼网,孔武拿着鱼叉,苏知知还是背个大篓子,薛澈拿根鱼竿和一个小篓子。
四个人各自选定地方,就开始捕鱼。
薛澈把鱼线抛进水中,坐等鱼来。
他抛线的时候,明明见水中还没有什么鱼,可是把线抛进水中后,发现一群鱼正从上游哗啦啦地游过来。
薛澈猛然回头看苏知知,这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上次和苏知知夜里抓鱼时,苏知知随手拿篓子晃几下都能捞到鱼。
按这个涌过来的鱼群量,抓不到才奇怪!
苏知知:“阿澈,你快钓鱼!看我干嘛,我又不是鱼。”
薛澈扭过头看鱼。
他的鱼钩上挂了饵料,应该能钓到一条大鱼。
可是他眼睁睁见着那些鱼群机智地绕过了他的鱼钩,往旁边游去。
最后只有一条笨笨的小鱼咬钩,薛澈赶紧收杆,保住唯一的战果。
绕过薛澈的鱼群下一步经过孔武。
孔武力气大,速度快,拿着鱼叉唰唰就是一顿叉。
但是他就一根鱼叉,在把鱼叉上的几条鱼取下来时,鱼群已经从面前游走了。
苏知知急得叫:“秦爷爷!秦爷爷!”
已经把网布好的秦老头悠然摆手:“知知别急,都进网了。”
一群鱼都涌进渔网中,秦老头收网要提起来,发现沉得提不动。
“啊啊、啊。”还是孔武走过来,发力把整个渔网拎起来。
唰啦——
清澈的溪水从网中落下,网内满满的都是不断拍打的鱼尾,鱼鳞熠熠生辉。
“一条都没漏哈哈哈……”秦老头满意地点头。
苏知知也正要拍手叫好。
薛澈先一步叫起来:“来了!下一群又来了!”
几人朝着薛澈的方向看去,竟然有更大一群鱼出现,挤挤挨挨地被水冲过来,游弋的鱼尾甚至拍出了水花声。
孔武拿起鱼叉赶紧戳了两下,但秦老头的渔网可还没空出来呢。
几人眼见着鱼群就这么顺利快速地游向了最后一道防线——苏知知的大竹篓。
苏知知把竹篓横倒着彻底浸入水中。
下一幕,薛澈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那些机智灵活地避开鱼饵,避开鱼叉的鱼群,直愣愣地往苏知知面前的竹篓冲。
一大群鱼挤在竹篓边,争相把自己的鱼脑袋往竹篓里送。
快要装不下的时候,还等苏知知的小手伸下来推一把,把后边的鱼给挤进去。
孔武扔了鱼叉,又眉开眼笑地帮苏知知提起大篓子。
他手一拎,比刚才的渔网还沉。
提起篓子的一刹那,一条后面来的大鱼没进篓子,悠哉悠哉地往前游走。
苏知知:“好漂亮的鲤鱼!”
薛澈:“好大!”
那真的是一条很大很肥的彩色鲤鱼,阳光入水,照得它全身都灿灿发光。
苏知知拔腿就去追鲤鱼。
薛澈、秦老头还有左手拎网右手提篓子的孔武也在后边追。
岂料他们一追,这鲤鱼游动的速度也加快了。
哼哧哼哧地往前,竟然让苏知知好几次扑个空。
苏知知更是来了劲,穷追不舍。
秦老头倒是想用梅花镖往水里扎一道,可看知知挺喜欢那鱼的,他怕自己一出手就把鱼给扎死了。
结果没想到苏知知自己随手捡了块石头,往水里一扔,把鲤鱼给砸晕了。
秦老头:……
晕过去的鲤鱼晃晃悠悠飘到了岸边。
苏知知过去抓鱼,还没碰到呢,就叫:
“这条鱼出了好多血,把石头都染红了!”
薛澈方才盯鲤鱼也盯得紧:“没有啊,刚才在水里没出血。”
秦老头走过去,把鱼拎起来检查了一下。
鱼是活的,也没有出血。
苏知知蹲下身子,新奇地发现原来这块石头本身就是红的。
不仅这一块石头。
四人放眼望去,见色泽深暗的河边岩石夹杂着一片片红褐色,如同一道道血脉,在岩石间蜿蜒伸展。
秦老头差点滑了手上的鱼,干裂的唇瓣翕张:
“是矿。”
“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