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今朝手里捧着圣旨，宣旨的太监已经离开，她还是没缓过神来。
谢沧渊揽住她的肩膀：“傻了吧。”
喻今朝缓缓扭头看他：“我不是做梦吧，女子学堂，我来做山长？”
谢沧渊指着圣旨：“圣旨都到手了，还觉得做梦？”
喻今朝翻开圣旨来回看了好几遍，目光最后定在女子学堂上，久久收不回来。
谢沧渊道：“喻大人，要不赶紧去看看校舍，给女子学堂选个地儿，我好找二师兄重新修葺。”
喻大人……
喻今朝猛然发现，殇医学院女子学堂的山长，也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
虽然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小官，但现在，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女官了。
喻今朝捂着嘴傻乐片刻，突然板起脸，强装严肃：“谢大人，劳烦你带路，我要看一看学院。”
谢沧渊忍不住掐了她的脸蛋。
喻今朝哎呦一声：“我脸上抹了粉，你还掐，你现在是不是一手的粉。”
谢沧渊随手往她袖子上一抹：“现在没有了。”
喻今朝笑着捶了他一下：“我不管，你要赔我一件衣裳。”
“赔，不过我的俸禄在你手里，你得给我银子。”
两人嬉笑着往学院里走，身后一群下人捂着嘴偷笑。
主子夫妻感情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也轻松，不像别家的，还得帮着主子争宠。
喻今朝很快选定了一个地方，在学院的西南边，附近有一个南门，中间加一堵围墙，西南角就是独门独院，女学生们能从南门出入，可以避免许多闲话。
谢沧渊也觉得这里好。
“围墙上加一扇门，理论课时女学生就在西南角上，实践课便可以越过围墙到手术室去，若是为了避嫌，只要把男女的上课时间错开便可。”
说定以后，谢沧渊马上就要去工部，喻今朝则是赶去遇安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学徒们。
遇安医院里，女学徒们听了这个消息，全都欢呼雀跃，有的激动得掉了眼泪。
文砚书激动地握住喻今朝的手：“馆长，我是不是也可以当女子学堂的学子？”
喻今朝笑着回答：“只要你报名，通过了考核，自然是能的，不过你不要先斩后奏，要先和你家人说清楚。”
文研书连连点头：“当然，我哥哥也在殇医学院呢，我瞒不住他的，我现在就回家说服我爹。”
她风风火火，留下一句话就跑。
其他女学徒都是慈幼堂走出来的孩子，没有家人，便不需要征得谁的同意。
确定开办女子学堂后，需要做的事情许多，不仅学院里要修葺，还要贴公告招学生。
女子学堂的招生比男子还难，连着两天，就只有已经说服了家人的文研书报名。
在这个时代，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是不得了的大事，因此文研书被许多人在背后唾弃，她听说以后，气得与那些人绝交。
直到招生的最后一日，才多了几个女子来报名。
那几人结伴而来，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头发枯黄，鞋子看着也是不合身的，尽管如此，她们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领头的是一位看着有些年纪的女子，她瑟瑟缩缩上前，犹豫半天才开口。
“请问，什么人都能报名进女子学堂吗？”
小婉道：“只要有户籍证明你是良民，就可以报名，成婚的未婚的，哪怕是和离的被休的，都可以报名。”
女子松了一口气，又问：“听说进了女子学堂，有屋子住，也有饭吃？”
小婉点头：“是。”
女子赶紧朝身后几人招手，又对小婉道：“我们都要报名。”
小婉拿出报名表，轻声问：“你们识字吗？”
女子点头：“我识字，我可以把她们的都填了。”
小婉于是把她们带到屋里填表。
这时她才知道，这个名叫孙明珠的女子，看起来一把年纪，实则不到而立之年。
她出身不错，爹是秀才，长大后嫁了富庶的夫家，却在几年前，她爹娘相继过世，夫君露出真面目，以她多年无所出为由，将她休弃，转头就娶了别人。
她只好回到娘家，收养了去世许久的哥哥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又从外面捡回来几个被人扔了的女孩，靠刺绣勉强过日子。
前不久，家里因为一场大雨坍塌，虽然勉强还能住人，但没钱修葺，等到了冬天，一家人只有冻死的份。
听说殇医学院招女子，只要进去了，不管如何，是有屋子住，也有饭吃的，她犹豫了两日，才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
小婉指导她填好表格，目送她们离开时，忍不住叹了一声。
除了孙明珠等人，此后再也无人报名。
考核那日，孙明珠以及她养的三个孩子都通过了考核，此外，还有两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还不到年纪。
喻今朝让她把孩子带在身边，平日上课时，让学堂里的杂役帮着照顾。
正式开课时，女子学堂一共就十名学生，加上喻今朝这个夫子，以及芳草作为助教，满打满算十二人。
人虽然少，喻今朝还是很认真备课。
她自己一个半吊子，全靠图书馆里的医术，还有谢沧渊的教学，如今在外科上的知识也学得有模有样。
殇医学院开办时闹得沸沸扬扬，等正式开学了，谢沧渊关起门来搞学问，外面的人渐渐对殇医学院失去了兴趣。
京城中每日都发生不少趣事引人热议，今日最热的话题，便是琼华郡主为了喻庭樾自尽。
喻庭樾和贺遥快要成亲，这时候琼华郡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下便将两家人架了起来。
喻今朝下课后匆忙赶到贺府，贺夫人倚在长榻上，身后丫鬟在给她按摩。
“师娘，琼华郡主如何了？”
“没死。”贺夫人冷哼一声：“她怎么舍得死，不过是故意演了一出戏给人看。”
还不如死了，贺夫人在心底补了一句。
她实在是被恶心得够呛，在喻今朝面前装都不装，直接面露恶意。
喻今朝安抚了一阵，才问道：“师妹的婚事，可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