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太子有令,就容不得任何人反驳和推脱。
这也是孟尚嵘在会试之前,把谢书淮举荐给太子的用意。
有了太子的重用,谢书淮也多了一层保障。
日后想为自己翻案也就容易多了。
谢书淮心中再不愿,此时离开林玉禾,也不能违令,他抬手欠身接道:“草民谨遵太子令,不敢有负。”
两人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他也感受到了,林玉禾在慢慢依赖和接受他。
他却又要在这个时候,又要离开她。
再则,她身边还有楚星持这样一头狼,时不时地出现。
谢书淮根本放不下。
看谢书淮得太子器重,他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反而心事重重。
陈瑾湛大致也能猜到他的心事,耐心劝道:“书淮莫忧,你的家人也可一同前往。”
“到了京城,她们也能妥善安置。”
谢书淮眼神黯淡,摇头叹道:“禾禾她不愿去,我也不想勉强她。”
回去的路上,林玉禾也清醒了不少。
本就没几步路,她可以直接回家。
谢书淮却非要背着她走,而且路线越走越远。
林玉禾从他的肩头探出脑袋来,一看不是原路。
提醒道:“书淮,你走错了,这不是我们回家的路。”
谢书淮侧首过来,故意贴上林玉禾软软的脸颊。
轻声笑道:“没错,四个月前,我来过这条路找你。”
“不仅是这里,还有京城的内外城,大部分我都去找过。”
“可我就是找不到你。”
“幸而老天开眼,最后,让我找到了你。”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高兴。”
林玉禾心口微疼,想到谢书淮刚找到自己,又黑又瘦的样子,就知道他吃了不少苦。
不自觉眼眶泛红。
侧脸贴上他的后背,柔声道:“为何要去京城找?那么远。”
“因为你留信说,你人去了京城。”
林玉禾听后心中更加酸楚,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脸庞,呢喃道:“为何要找,忘了不就行了吗?”
“忘不了,也不想忘。”
他从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
今夜突然提起,林玉禾心中也不是滋味。
突然,脚下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她再次抬起头来一看,谢书淮竟背着她,走进了旁边的树林。
里面黑漆漆的,啥都看不到。
林玉禾惊道:“书淮,你做啥?”
“我记得,醉酒的那人是我呀。”
“你啥时候喝的?”
谢书淮低声笑道:“别怕,我没饮酒。就想陪你进一次树林,往日你不是一直想进高粱地吗?”
林玉禾破涕为笑,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谢书淮……你个棒槌,哪有人晚上钻树林的。”
“那我们就开个先例如何?”
林玉禾还以为他,他背着自己进树林,欲要对她做些不要脸的事。
殊不知,他什么都没做,拥着自己躺在树林里。
两人以为床,以天为被。
林玉禾已做好了准备。
哪料,谢书淮最多也只是亲啄一下她的脸颊或嘴角。
林玉禾心中还有些淡淡的失望,不想到了这里,谢书淮却没有一点冲动。
她眼珠子乱转想了半天,猜到应该是哪几次,两人在关键时候总被打断,他忍出了病。
现在他身子都不行了。
往日她对男女之事,还是稀里糊涂的。
后来身边有了尤氏这帮荤素不忌,啥话都说的邻居后。
也知道了一些夫妻闺阁私事。
心中不由得暗暗替谢书淮着急。
她自己也有些内疚和担忧,他若真的出了问题。
她也是有责任的。
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林玉禾奇怪的目光,并没逃过谢书淮的双眸。
“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林玉禾忙转过视线,支吾问道:“书淮,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谢书淮一愣,认真想了下回道:“尚无,我身子好好的。”
“我不信,难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来看星星和月亮的。”
还不等谢书淮回答。
草丛中传来各种虫鸣声,林玉禾以为有蛇,倏地一下坐起了身子。
“书淮我怕,是不是有蛇。”
谢书淮被她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性子,给闹得哭笑不得。
他宠溺一笑,也坐起了身子,把人抱到怀里。
“傻瓜,有蛇的地方,哪还会有虫鸣声。”
林玉禾一想也是,会心一笑,“书淮,小时候我最喜欢听蛐蛐这个声音了。”
“它一叫,我就带着凤儿她们去草丛中抓它。”
比起林玉禾的欢快,谢书淮倒显得有些委屈。
他的薄唇下意识贴上林玉禾的耳珠,哑声道:“傻瓜,这不是蛐蛐,是纺织娘的叫声。”
“你才是傻瓜,明明就是蛐蛐。”
谢书淮坚持道:“不是蛐蛐。”
林玉禾故意似的,笑道:“是蛐蛐。”
“禾禾,我要去京城了。”
霎时间,林玉禾心口咯噔一下,再无兴趣争辩了。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谢书淮心情失落把林玉禾抱得更紧,“我不想离开你,陪我去京城可好?”
林玉禾脑中还尚存有一丝清醒,“书淮,你答应过不勉强我的。”
“我觉得这里很好,京城不适合我。”
谢书淮抬起头来,见林玉禾一脸坚定。
心口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
轻声道:“好,我不勉强你,你不想去京城,就在这里等我。”
“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回来。”
“让娘亲和运儿留在你这里可好?”
林玉禾低声应道,“嗯。”
想到他一人去京城,又不免担忧起来,还没想好怎么委婉提醒,实话已脱口而出,“你到了京城,凡事得小心谨慎,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谢书淮淤堵的心口豁然一松,他欢喜道:“我就知道,我的禾禾心中有我,这就够了。”
随后他低头压下自己的薄唇,接过方才的问题,哑声回道:“我身子没病。”
“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要……”
话没说完,就迫不及待把林玉禾到嘴的话堵了回去。
林玉禾暗骂一句阴险,想要拒绝,身体却很诚实。
跟着自己的心走,热情地回应着谢书淮。
脑中空白时,听到谢书淮耳语道:“你也愿意对吗?”
次日,杨氏本要问林玉禾昨夜为何这么晚回来,可见小团子头一靠近她的胸口,她就疼得嘶的一声。
目光又移到她雪白的后颈处,就见一个接着一个印子,还有她微肿的嘴唇。
杨氏捂嘴一笑,接过团儿。
林玉禾看她眼神暧昧,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有些不敢再去瞧杨氏,脸颊腾的一下微红。
“妹子,去给谢郎君收拾行囊吧,剩下的活交给我来。”
“嗯。”
谢书淮今日一早又去了一趟王氏府上。
知道与他回京的只有陈瑾湛。
王氏祖孙俩继续留在平阳。
谢书淮才放心去京城,只要有王氏在这里,就没人敢找林玉禾的麻烦。
崔氏早食过后就开始,给谢书淮烙饼。
谢书淮劝也没用。
就怕路上谢书淮舍不得银子,饿肚子。
想到此次谢书淮不是一人去京城,身边有陈夫子陪同,泰和也一同前往,崔氏倒也不担心。
林玉禾收好谢书淮的长衫,到他房中装衣衫时。
谢书淮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拿过林玉禾手上的长衫,连她的手一起紧拽在自己手中,低声道:“我来,你歇歇。”
“昨晚你受累了。”
“你陪着我就好。”
林玉禾再次面红耳赤,嗔怪道:“不准说。”
“你明日何时走。”
“夫子说寅时的船。”
林玉禾本以为他离开自己,她不会有一点留恋。
谁知,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很难受。
收拾好行囊后,谢书淮又把人捞进自己怀中,柔声安抚道:“夫子说了,到年底过元正时,我便可以回来了。”
“还有三个月,我们又见见面了。”
林玉禾微愣,嘟囔道:“给我说这些做啥。”
谢书淮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我想告诉你。”
晚上林玉禾刚睡下,谢书淮就摸黑走了进来。
他炽热的胸膛紧贴着林玉禾的后背,小声道:“睡吧。”
翌日很早谢书淮就醒过来了,林玉禾与小团子睡得香甜。
他起身时动作很轻,就怕吵醒她们。
穿戴好衣衫,他又目光痴痴地看了片刻母女俩,才转身离开。
走出后院时,泰和已经在等他了。
两人一到码头,陈夫子和福安也紧随其后。
几人刚登上船。
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谢郎君,可真巧呀。”
谢书淮一回头,就见楚星持的身影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