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翁的儿子脸色一僵。
林玉禾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趁热打铁道:“若是邱大哥还是不愿说出实情,莫非真要等到衙门的人来问?”
“把你当成同谋。”
“不然你为何拒不交代。”
邱郎君被林玉禾问得一僵,“你……”
看林玉禾这伙人是有备而来的,还出了人命,定不会轻易罢休。
自己若是再坚持,只怕真的会被人怀疑成帮凶,反正他们想知道实情告诉她们。
就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思虑一番,他终于松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嫁到清水湾的曲娟娟,她是不是在你爹这里买了诛心草。”
听林玉禾点名指姓道出人名来,他又开始迟疑了。
自己若答应她们,说不好就得去衙门做证。
这名字他也没听过,胡乱一口答应下来,哪日被报复了都不知道。
看出对方的一再犹豫,林玉禾快人快语道:“邱大哥不必忧心,我们必定不会害你。”
“你只要说出实情,我们感激不尽。”
“因为那诛心草害死的正是我的娘亲。”
“近日她又害死了一人,是她的丈夫。这样的人,邱大哥觉得还能让她活于世上,再去害人吗?”
“邱大哥一看就是良善之人,还恳请大哥把实情告诉我们,莫要隐瞒了。”
邱郎君震惊问道:“你们能确定她就是凶手?”
林玉平道:“当然,只要这位兄长愿意帮我们,我们就能去报官了。”
“你也算是为民除害,做了件好事。”
兄妹俩软硬兼施,一唱一和,邱郎君终于妥协,“我不知道曲娟娟是谁?”
“凡是在我爹这里买药的人,他都记下了名字。”
话落,他便从屋内翻找出一个陈旧的手札本出来。
林玉禾接过去一看,上面根本就没有曲娟娟的名字。
林玉平不信,又拿去翻看一遍,依然没有收获。
两人顿时挫败不已,林玉禾失望道:“哥,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惩治那个恶妇了吗?”
“好不容易,有一点线索又断了。”
“这样就算勉强报官,最终结果只怕又是一场空。”
林玉平起身,走出院子,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连声长叹。
看着兄妹俩准备打道回府,汪氏双眸一亮,忙出声唤住两人,“大郎君和姑娘等等,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毛丫。”
“你们再看看。”
林玉禾眼中重燃希望,再次拿起手札本,仔细翻找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这个名字。
人证物证都有了,一车人又快速返回许阳县衙,兄妹俩当即击鼓报了官。
曲氏在娘家被官差押走时,还是一脸懵。
在铁证面前,曲氏的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
她侥幸地以为,林玉平派出的人查探几遍都没用。
自己毁灭了证据,谁都查不出来。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泄露,她第一次去看林有堂时,趁着林玉平不注意还毒哑了林有堂。
不想这么快,她们还是找到了证据。
次日,孟县令就审理了此案,因证据确凿,也无漏洞。
判曲氏为枭首,当日问斩。
往日她侥幸了这么多年,到此时她才开始害怕,想到自己的儿子,号啕大哭起来。
可她罪大恶极,围观的百姓无一人可怜。
尤其是清水湾的村户们,知道方氏是被她所杀。
更是臭骂声一片,妇人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大方地拿出的攒的鸡蛋向她砸去,无一人可怜她。
只有瑞哥儿跌倒了又爬起来,呼喊着他的娘亲,他微弱的声音,最后也被淹没在一片谩骂和嘈杂中。
当日,林玉平把此消息告诉林有堂时,他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林玉平给他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把他埋葬在了林家的坟地。
林有堂还能说话时,对林玉平说过,希望能葬在方氏身边。
林玉平自不会答应。
林有堂负她娘亲,忘恩负义让他娘亲惨死。
方氏在临死半年前,就不愿再见林有堂了。
可见早已对他失望透顶。
兄妹俩岂会让她娘亲在地下都不安生。
回到许阳县短短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大仇得报,林玉禾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心中反而伤心不已。
自己娘亲却是活不过来了。
林有堂出殡那日,她并没去相送。
而是带着小团子,去了方氏的坟前。
“娘,女儿带你的外孙女来看你了。”
“她叫小团儿,都说长得像我,只是还不会叫外祖母。”
“下次我再来看你,应当会喊人了。”
“娘,老天有眼,终于让那曲姨娘那个恶人人头落地了。”
“林有堂也死了。”
看她越来越伤心,烧纸钱的崔氏,有些担心她。
从林玉禾怀中抱过开始闹腾的小团子,劝道:“玉禾,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娘亲她也听到了。”
“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你娘亲性子开朗,她也不希望你总活在不好的记忆里。”
“我们元正再来看她,走吧。”
“团儿饿了。”
林玉禾眼眶微红,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方氏坟地。
曲氏和林有堂倒走了,他们两人造的孽,却留给了瑞哥儿。
他两个舅舅没有找到曲氏留下的银子,也不愿养着瑞哥儿。
把他赶出了家门。
瑞哥儿饿得眼冒金星,找到林玉平家中。
他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几天的时间,他就变了样,一身脏污。
从往日那个清水湾的小霸王,变成了人人厌弃的可怜虫。
在林玉平家门口磨蹭半天,也敢进去。
后来还是吴氏看到他,把他喊到家里。
进去后,他扑哧一下跪在林玉平与林玉禾跟前。
对着兄妹俩就是一阵猛磕。
林玉平忙拦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瑞哥儿哭道:“大哥哥,玉禾姐姐,我娘临死前说,见了你们,让我多替她给你们磕几个头。”
“我娘还让我把她之前攒的银子,取出来全都交给大哥哥你。”
“我两个舅舅来找,我都没给他们。”
曲氏这样做,无非是把瑞哥儿托付给林玉平。
林玉平心中恨着曲氏,如何会领养瑞哥儿。
他冷声道:“拿着你的银子走吧,你也快十岁了。”
“有地方安身,身上还有银子,能养活自己了。”
“莫要来寻我,我也没这个责任。”
瑞哥儿哭道:“大哥哥,可我不会煮饭食。”
“我很饿。”
“不会煮,就学。”
话落,也不顾瑞哥儿的哭求,理也不理就去了前面的铺子。
林玉禾也没作声,带着崔氏她们就出了院子。
她即便再心善,也无法去可怜自己杀母仇人的儿子。
吴氏看瑞哥儿可怜,才拿出家中剩下的吃食。
“这些够你吃几日了。”
“我先陪你去把这些银子,存到钱庄去,你这样背着实在不安全。”
“再教你煮饭食。”
看到吴氏带着瑞哥儿出了门。
林玉平心中五味杂陈,算是默认了吴氏的做法。
林玉禾几人则去了季大夫家中。
春婆子刚生没几日。
生的是个男娃。
也算是如了季大夫的愿。
看到是她们两人来,夫妇俩激动不已。
季大夫也很热情,非要留着她们用过饭食才离开。
当即让阿山拿出好菜,给她们做饭食。
运儿和浅浅许久没见。
直到最后要走了,两个孩子都舍不得松开手。
第二日,林玉禾又重去了趟邬桥村,去看了大丫。
回来后,她和崔氏又回了趟红叶村。
一切事情办妥后,就准备回许阳。
毕竟她出来多日,也挂心铺子的生意。
回许阳那日,她心情不错,穿了件艳色的衣衫。
却被林玉平拦道:“禾禾,赶紧回去换身素色的?这一个月可不能穿艳色的。”
林玉禾一头雾水,“这是为何?”
“国丧,天子驾崩了。”
林玉禾心中一沉,心道新皇都登基了,不知道谢书淮的大仇有没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