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47的引擎轰鸣声中,李唐攥紧扶手,舷窗外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夕阳将机翼染成血色。后排乘客翻动书页的沙沙声突然停止,泛黄的《旧唐书》从座椅间隙递来,停在他眼前翻开的那页:“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己巳,太宗崩于含风殿。”
书页间夹着的登机牌背面,隐形墨水字迹正在褪色。李唐猛然回头,后排座椅空无一人,唯有安全带搭扣微微摇晃。脖颈处的玄武瘢痕突然刺痛,他低头看见小桌板上的玉圭泛着青灰色光泽,断口处渗出细密的血珠,在夕阳下凝成“武德”二字。
空乘推着餐车经过时,李唐借口腹痛躲进洗手间。镜中倒影的领口处,玄武门城楼瘢痕已蔓延至锁骨,箭垛纹路间隐约可见小篆刻写的“承乾”。当玉圭贴近镜面,水雾突然凝结成地图——咸阳机场地下二层的结构图中,某个消防栓位置标着血红的莲花纹。
行李转盘区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李唐按照镜中图示找到E12号栓箱。旋转阀门的瞬间,内置暗格弹出一枚青铜虎符,阴刻的“秦”字与玉圭断痕完美契合。虎符内藏的丝帛上,褪色的朱砂记录着惊天之秘:
“武德七年,秦王密会突厥特使于豳州,赠金五百斤,换'承乾'二字不现于史册。时有东宫耳目录其事,藏于弘文馆地窖第三柱础。”
机场广播突然插播寻人启事:“请李唐先生速至B2停车场...”尾音带着诡异的电流杂讯。李唐闪身躲进消防通道时,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从电梯间冲出,为首者脖颈处的三足乌刺青在监控下泛着青光。
地铁二号线隧道深处,李唐在飞驰的列车窗上看见倒影重叠——现代装束的自己与身着圆领袍的古人身影交错。当列车驶过安化门遗址,玉圭突然吸附在车窗,玻璃上浮现出唐代长安城的地下沟渠图,其中一条支线直通建国路某处建筑工地。
子时的霓虹灯牌下,李唐翻过工地围挡。基坑东侧的唐代夯土层裸露出半截石函,函盖上密布着与铜鉴相同的玄武纹。撬开函盖的瞬间,腐坏的绢帛在夜风中碎成齑粉,唯有一枚铜钥匙坠入泥沼。李唐俯身拾取时,钥匙突然变得滚烫,柄部“弘文”二字在月光下淌出血色。
脖颈瘢痕的刺痛突然加剧,李唐踉跄着扶住支护桩。手机闪光灯照亮桩体上的喷码,数字“624”让他浑身一震——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正是玄武门之变当日。当玉圭贴近桩体钢印,地面突然塌陷,暴露出的地窖里,成排的青铜鉴在尘埃中泛着幽光。
最内侧铜鉴的玄武纹中央嵌着锁孔,李唐插入钥匙的刹那,鉴面血膜如活物般蠕动。溶解后的镜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段模糊的影像:李建成在烛火下颤抖着捧读密函,案头赫然摆着刻有“承乾”的白玉圭。窗外闪过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李建成突然扼住喉咙,指缝间渗出靛蓝血液。
“终于找到你了。”
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李唐转身看见古籍库管理员老张站在地窖入口。此刻的他身着唐代裲裆铠,手中障刀映着冷月:“一千四百年了,你们这些史官还是改不了刨根问底的毛病。”刀尖挑起李唐手中的铜鉴,“当年法雅和尚就是看了这个,才被秦王处死的。”
突然响起的哨音让老张身形一滞,神秘女子从基坑跃下,横刀劈开坠落的土块。她臂上三足乌刺青泛着金光:“裴寂的走狗也配提法雅大师?”刀锋相撞的火星中,李唐看见两人兵刃上相同的“将作监”铭文。
混战中铜鉴阵列轰然倒塌,李唐抓起块碎片夺路而逃。碎片边缘的铭文在奔跑中割破掌心,血浸的“武德九年敕造”突然发烫。翻出围墙的瞬间,身后传来爆炸声,冲天火光里升起靛蓝色烟柱。
曲江池畔的深夜,李唐在便利店紫外灯下检视铜鉴残片。纹路间隐藏的星图与终南山银杏树洞的《推背图》残卷吻合,当把残片拼在池畔导览图“寒窑遗址”标记处,池水倒影显出座水榭的虚像——正是武德年间齐王李元吉的斗鸡台。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份1958年的考古简报。泛黄的照片里,西安城墙修缮工地挖出的铁匣中,装满刻有“承乾”的玉圭残片。简报末尾用红笔批注:“全体参与人员隔离审查,器物移交九嵕山秘库。”
晨雾中的昭陵博物馆尚未开馆,李唐绕到后山排水沟,找到处被杂草掩盖的盗洞。匍匐爬行百米后,甬道尽头出现个现代风格的保险库,电子锁面板上却刻着李渊的百福纹。当玉圭插入纹饰中心的凹槽,虹膜识别器突然弹出,屏幕显示“武德九年生物识别通过”。
库内恒温柜里,成排的玉圭碎片在紫光灯下泛着血丝。李唐用手机拍摄时,某块碎片突然自发拼接,显出段铭文:“武德五年,太子私铸承乾玉圭,献于突厥可汗为质。”更惊悚的是陈列柜中的木乃伊——虽然裹尸布上绣着李建成四爪蟒纹,但X光片显示尸体右手第六指,与史书记载的齐王李元吉特征完全吻合。
警报声骤然响起,李唐藏身于拓片柜中。两个穿防护服的人进入库房,对话随着呼吸器闷响传来:“...DNA检测确认了,九嵕山那个才是真正的...”,“闭嘴!你想让承乾殿下的事...”
当李唐试图贴近听清时,脖颈瘢痕突然撕裂般剧痛。他跌出藏身处的瞬间,其中一人扯下面罩——竟是昏迷在地宫中的神秘女子。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惶,甩出烟雾弹拽着李唐撞破应急出口。
山间公路上,女子猛打方向盘避开坠石:“你现在看到的历史,是层裱糊了四十年的窗纸。”吉普车冲进隧道时,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箭伤,“武德九年射向李建成的第一箭,其实来自玄武门城楼西侧。”
手机导航突然显示“贞观二十三年”,隧道尽头亮起刺目的白光。李唐抬手遮挡的刹那,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等强光消退时,柏油路变成了夯土官道,远处长安城的望楼在暮色中升起狼烟。
女子扯下车载灭火器砸向仪表盘:“时空锚点被激活了,记住,在唐朝不要触碰任何...”话音未落,一支鸣镝箭穿透挡风玻璃。李唐扑倒的瞬间,看见车窗外掠过玄甲骑兵的身影,为首将领的面容与博物馆李世民画像分毫不差。
翻车的轰鸣声中,女子将玉圭塞进李唐怀中:“去平康坊找公孙大娘,她等了你一千四百年...”剧痛袭来前的最后画面,是女子横刀迎向唐军铁骑的背影,以及她随风飘散的半句话:“...真正的玄武门之变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