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
本来是可以很慢的,可一旦被事情包裹了,满心思都是这件事上,时间的流逝驱赶下,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
王庆瑞这一个月从来没有这么抽烟过。
半天烟灰缸的烟头就满了,两桶茶叶喝空了。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格外的沉重。
走下楼,司机提前发动了车等候着。
“去师部、”
车辆轰隆隆从钢七连门口走了出去。
恰好看见高诚正跟伍六一他们打着篮球。
隔着窗户,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
王庆瑞沉沉的被车带走了目光。
“连长,看啥呢?”伍六一拍了拍篮球停下来问道。
高诚没有说话,心里沉重的走了两步,站在篮球场上一直看着大门的尘土。
“连长,还打吗?”伍六一问道。
“打个屁,不打了!”
他的脸色差到了极致,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这么快,能这么快,巴不得我七连解散!”
“走的这么快!开车跑的!”
——
王庆瑞的车在师部的办公楼下面停了下来。
司机将车熄火走下车站在车旁边等待着。
王庆瑞没有下车,点了一根烟将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些名单内容被他看了好几遍。
直到地上扔了三根烟头,他才将文件塞进牛皮纸袋子里。
“开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或许是抽烟导致的。
司机立马打开车门,右手放在门框上放置碰头。
王庆瑞走下车,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大门内。
他笔直的走向了师长的办公室方向。
一路上没有理会对他敬礼的军官。
在这种奇异的目光中,他敲开了师长的大门。
“进来。”
这个推门而入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很久。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推开门。
师长抬起头明显一愣,似乎想到了他一个月之前的任务。
站起身主动的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心力交瘁了,一个月明显苍老了不少。”
王庆瑞没有坐下,也没有喝茶,只是将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师长叹了口气,转身打开文件袋,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最终身体一顿,抬了头开口,“钢七连全部整编?其他各连队打散分配?”
王庆瑞平静回答,“是。”
“这个方案……”
“师长,还有什么事吗?”王庆瑞开口问道。
“没有,辛苦你了老伙计。”
王庆瑞转身推门离开。
办公室内,师长手指弯曲敲了敲文件扉页。
“钢七连……”
——
——
王庆瑞站在师部办公楼下抽着烟。
或许是702团的事被师部的人传到了。
导致远处两个纠察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扭头就离开了。
谁也不想再这个时间点,对这个即将整编整个团的团长说教。
那是真的会出事的。
师部最愤怒的人此刻正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狂躁。
不让他抽烟,他会抽你的。
抽的你跟一根烟一样全身冒烟。
最终,他上了车,到了训练场门口的时候发现了702团熟悉的身影。
这让王庆瑞对这个冰冷的师部产生了一丝温暖的情绪。
只是对于站在那个地方的那个人而已。
“开到那边去。”
司机灵活的将车开到了正等车的封于修身边。
王庆瑞摇下车窗探出头露出微笑,“许三多啊。”
封于修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熟悉面孔。
这让压抑了一个月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起来。
“团长好!”
封于修放下包裹板正的敬了一个礼。
王庆瑞似笑非笑的盯着封于修,“幸好你只待一个月,要是继续下去,那电话就得被打爆了。”
封于修一点不觉得这是表扬自己的。
将那么一群军官揍趴下了。
谁知道团长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王庆瑞笑着问道。
“报告团长,我在等车!”
“上来吧,明天才有车顺路去702,今天你是等不到了,我回去正好捎上你。”
封于修没有废话,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在走,两侧的风景在快速的后退。
王庆瑞看着这些风景莫名的觉得讨厌。
讨厌至极。
他侧身看向封于修问道:“听说你揍了师部的那群军官?”
封于修脸色微变,“团长是……”
“别着急认错,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没有下决定一个命令,钢七连的兵就是勇猛无惧啊,一个列兵敢揍那么多军官,不错不错,着实不错。”
封于修有些不确定,团长这是怎么大变样了,简直是性情大变啊。
“你的资料我看了好几遍,想要在高速化的部队走的更远,文化水平必须提上去,不能光搞好体能训练。”
王庆瑞语重心长的道:“师部的这些军官你也看见了,他们才是大学刚刚毕业不到一年的高材生,少尉,中尉甚至上尉都有。
他们这么多年的刻苦读书,最终换的了普通士兵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程度。”
封于修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
两人也就沉默了,封于修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
王庆瑞是心里有心事,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钢七连的兵,这才促使他愿意多说几句话。
但老是这么憋着,他也不喜欢。
“许三多啊,你觉得钢七连怎么样啊?”
封于修抬起头,“很好。”
“你总是不喜欢这么多说几句话,是不是我这个团长给你压力太大了?随便聊聊闲话,放松放松。”
王庆瑞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善。
封于修想了想,“团结,热血,都很不错。”
“嗯……不错,算是个比较中肯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钢七连……我换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钢七连,或者七连没了呢?”
封于修瞬间紧绷身躯,“没了?”
“放松,我说如果。”王庆瑞纠正道。
封于修一板一眼,“报告团长,我从不做假设,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王庆瑞觉得眼前这个列兵一点更深处都不会去想。
王庆瑞暗暗地叹着气:“你知道吗?以前我就盼换装新型主战坦克,现在真要换了,我又害怕。因为老坦克是四人乘员组的,新坦克自动装弹,只要三个人。你明白吗?”
司机本能的目光变得凝重。
他觉得团长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
不过没有先决的酝酿,封于修没有过多的去想。
“我明白,不过团长,钢七连用的是特战步车,不需要四个人。”
王庆瑞从怀中掏出一根烟点上,脑袋歪过去看着外面的树林。
他这么大年纪了,被这么一个列兵整的郁闷了。
不过还是没有打算放弃,继续纠正刚刚他的那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装备换了新的,四个人多余了,变成了三个人。于是一个人就要走,这下你明白了吗?”
封于修沉默了片刻,“团长,您饶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是打算让我退伍吗?我是那个多余的?”
怪不得团长会亲自来接他。
李萱萱那货真的给参谋告状了?
王庆瑞张了张嘴巴,扔掉了烟头闭目养神。
“呵呵……”
车最终在七连的办公楼停下。
封于修看了一眼团长,自觉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凝重。
果然要退伍了吗?
也正好,重新找寻自己的武道之路!
不过香港还不能去,现在去一群的古惑仔跟黑涩会。
他会被动的卷入打打杀杀中去。
“许三多,没说你退伍,以后别乱想了。”王庆瑞不放心的探出头说道。
封于修沉甸甸心情瞬间变得清凉。
钢七连的宿舍门口。
晒太阳的白铁军跟甘小宁突然一愣。
白铁军声音有些颤抖,“甘小宁,我可能最近眼瞎了,你看那边是不是三爷的身影?”
甘小宁没有二话,一把将白铁军往宿舍里面拉。
“快去跟班长说,现在怎么办?虽然他一直冷着脸,可内心跟史三班的感情有些微妙的,一会回去走进门打眼一看,好家伙,班长的床铺空了,会发生什么?”
白铁军听着甘小宁的讲述,嘴唇颤抖。
“不对啊。”白铁军突然止步,“我们又没有犯错,干嘛这么害怕?让班长走的可是团长啊。”
甘小宁也反应过来,“嘿,你说的有道理,走走走回去迎迎。”
“哎呦,这不是许爷吗?出去深造回来啦?”白铁军挤着眼笑眯眯的接过封于修手中的包裹。
封于修皱眉,“出什么事了?”
“没啊。”白铁军顿了顿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事啊,看见你高兴啊。”
封于修冷着脸,“走开。”
他径直走向了宿舍里面。
白铁军摸不着头脑。
砰!
甘小宁抬手拍了一巴掌,“你看你笑的多假,跟个太监一样的笑,能不看出来吗?”
白铁军笑眯眯缩了缩头,“我们不就是让他看见吗?不过……我觉得没什么事发生的。”
“但愿吧。”甘小宁叹了口气。
“三多回来了啊?”
整栋楼里面,走过的士兵都露出笑容打招呼。
封于修轻轻点了点头,最终大踏步走进了三班。
入目,没发现什么猫腻。
所有的床铺都整整齐齐的,唯独自己的空荡荡的。
他走的太久了,怕被褥放着潮湿,走的时候放到了柜子里面去了。
将被子拿出来走到走廊栏杆上抻开晒着。
门口白铁军,甘小宁两人鬼鬼祟祟的靠着墙壁看着他。
“看什么?”封于修冷着脸。
“没事没事。”
看着封于修进去后。
白铁军摸了摸脑袋,“不对劲啊,他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啊?”
甘小宁也纳闷了,“对啊……等等……”
他突然瞪大眼睛,“现在来了一个电子营的马小帅,班长的空床被他的被褥铺盖了,许三多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马小帅呢?”白铁军问道。
“出去训练了。”
“嘿嘿,晚上就有好戏看了。”
——
李萱萱觉得她要揍那个小子一顿了。
现在她的肚脐还刺拉拉的疼呢,被压在地上的断草犹如针扎一样。
两天了肚子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趁着夜色,她特意绕了一个大路。
早上的时候参谋通知不训练了,那小子应该还在宿舍内待着呢。
李萱萱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驾轻就熟的爬上了窗户。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位置。
她内心没有避嫌这个想法,嘟囔了一句,“今晚睡的这么早,灯都不开啊。”
打开窗户掰开缝隙小声叫道:“小子,别睡了,跟我下来打一架哈。”
“嗯?别装睡了,起来,大男人的睡这么早干什么?”
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李萱萱冷着脸,“我生气了啊,小子,我以首长的身份命令你起来!”
里面还是死寂一片。
“别这么小气了,你……你摸我胸我都没有生气……你怎么能生气呢。”
李萱萱内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张口解释。
“小子,理理我啊。”
“我真的生气了啊!我进来了啊!”
李萱萱熟练的从外面撬开窗户的栏杆爬了上去。
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她撅着臀儿被照成了水蜜桃的模样。
砰!
黑暗中从窗户跳下去,冷着脸哼哼一声,“还装睡,你是真的不知道本首长的手段呐。”
“吃我一脚!”
李萱萱朝着床上踩了下去,离床板半尺,这一脚在她的谋划中肯定能踹到这小子的屁股上。
对了,这小子还捏了她好几次屁股呢。
得还回来!
砰!
一声沉闷的踩踏声让李萱萱惯性的踩空。
双手下意识撑着墙壁,眼神慌乱了。
转身摸到了墙上按下了开关。
啪!
白炽灯驱赶了黑夜。
床榻上只有空荡荡的床板。
那个可恶小子的身影不见了。
一道略微颤音响起,“怎么……不见了。”
“谁啊?”门外走廊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
这个宿舍本就没人,灯为什么开了。
李萱萱身体一抖,踏步转身从窗户外翻了出去。
顺带着关上了窗,拉好了窗帘,快速的爬了下去。
落地撒丫子狂奔逃跑。
直到气喘吁吁的回到了自己宿舍,关上门的刹那扶着腿,眼神的失落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内心好像空了什么,一步步走到了床榻上,看见了地上扔着的那件衣服。
那小子给她的衣服,还没有还给他呢。
她是一个乐观的性格,此刻却乐观不起来。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个多小时,脑袋空壳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最终站起身拿起封于修的衣服走到卫生间,加了点洗衣服洗了干净。
挂在阳台上一字一顿道:“还没有打服求饶呢,谁允许你跑的,衣服没有还呢!”
“瓜皮子,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