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从昏迷中醒来时，鼻腔里灌满了带铁锈味的羊水。
他正躺在黑涡镇商业街的霓虹灯牌下，那些“大减价“的荧光字在雨幕中扭曲成《胎儿租赁协议》的条款。
柏油路面在他的手掌下搏动，沥青裂缝里探出脐带状的毛细血管，正将麻醉性羊水注入他的脚踝。
“欢迎来到肠道段。“
顾晚的声音从下水道口传来，她的鮣鱼尾挂满居民丢弃的准考证。
林深挣扎着爬起，发现整条商业街正在肠化——服装店的塑料模特长出绒毛突触，快餐店的收银机喷出消化酶，而便利店冰柜里陈列的并非饮料，而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声带标本。
当他的手按在奶茶店玻璃上时，突然被吸进量子回廊。
成排的冷冻舱在虚空漂浮，每个舱内都沉睡着腹部隆起的镇民。
他们的脐带穿透舱体，连接着商业街地下的脐带淋巴管。
林深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舱盖上闪烁——他肋间的青铜产钳正在融化，滴落的金属液构成新的《第七次背叛协议》。
“该补充营养了。“
顾晚的机械手指突然捅穿奶茶店的量子屏障。
林深摔回现实时，嘴里的珍珠奶茶突然蠕动起来——那些黑色珍珠竟是微型胎儿标本，吸管成了抽血的脐带针。
他吐出半颗金属颅骨，发现上面刻着镇立医院的病历编号。
霓虹灯突然爆闪。
林深看见居民们正在橱窗后爬行，他们的JK制服与西装裤下伸出鮣鱼尾，手肘关节反转成产钳结构。
最恐怖的是所有人的腹部都透明化，里面悬浮的不是脏器，而是青铜材质的机械子宫，宫缩频率与商业街的促销广播同步。
“看看镇政府怎么喂养他们。“
顾晚掀开下水井盖。
林深顺着脐带淋巴管滑入地底，在粘稠的羊水中看见骇人景象——镇政府的文件柜正在脉动，每份档案都链接着居民的脑垂体。
当他抽出《垃圾分类条例》时，纸页突然外翻成大脑皮质，文字化作神经递质射入淋巴管。
前方传来齿轮咬合声。
林深游过分泌谎言的胃囊区，看见镇议会的环形会议桌正在消化居民的记忆残渣。
那些裹着军装的蜡化议员，此刻化作机械胃壁的褶皱，每道皱襞里都嵌着《胎儿租赁协议》的碎纸机。
“这里是认知篡改中枢。“
顾晚的子宫舱突然裂开，飞出成群的金属绦虫。
这些刻着高考答案的机械生物钻入林深耳道，在他的海马体里产下记忆卵。
剧痛中，他看见商业街居民正用产钳撕开彼此腹部，将机械子宫对接成新的脐带淋巴网。
当林深爬出下水道时，雨幕中的黑涡镇已完全异化。
居民们正在脐带街道上匍匐前进，他们的机械子宫互相碰撞，迸发出《军舰进行曲》的火花。
镇政府大楼的窗户突然扩张成瞳孔，整栋建筑弯下钢筋脊柱，将《第七次背叛协议》的激光条款投射在云层上。
“切断脾脏供血需要声带献祭。“
顾晚的尾鳍扫过林深喉结。
他忽然失声，咳出的不是血而是珍珠胚胎。这些胚胎滚落在蠕动的路面上，瞬间被吸入商业街地下的量子胃囊。
剧痛从脾脏位置炸开。
林深低头看见自己的腹腔透明化，机械子宫正在取代原有脏器，宫缩的青铜齿轮间夹着镇立医院的堕胎同意书。
当他试图用手指阻拦齿轮运转时，商业街所有店铺突然喷出消化酸雨，将他的皮肤腐蚀出准考证条形码。
“现在，完成肠道巡礼。“
顾晚的脐带缠住林深脖颈，将他甩向镇立医院方向。
飞越商业街时，他看见居民们正用脊椎骨敲击彼此的机械子宫，每一次撞击都让脐带淋巴管里的麻醉羊水更浑浊。
而镇政府楼顶的激光条款，正将《胎儿租赁协议》刻入所有新生儿的金属颅骨。
当林深坠入镇立医院停尸间时，冷冻柜突然集体弹开。
那些覆盖白布的尸体全部呈现跪拜姿势，腹部膨大成透明的忏悔室。
每个子宫里都悬浮着青铜产钳，钳口夹着不同年代的《特别供体承诺书》。
最深处停尸柜的冰雾突然散开。
林深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其中，胸腔被剖开，肋骨间缠绕的不是脏器而是脐带天文台的青铜模型。
而尸体的右手，正紧紧攥着浸透羊水的《第七研究所活体档案》。
翻开档案的瞬间，整个停尸间突然外翻成产道。
林深在粘液洪流中看见终极真相——所有居民都是第七研究所培育的母体容器，而黑涡镇本身，正是螺旋圣子诞生前的机械胎盘。
当他的机械子宫开始第一次宫缩时，海底教堂的钟声响彻全镇。
商业街的霓虹灯突然全部熄灭，居民们集体发出新生儿啼哭般的电子音。
而镇政府大楼的瞳孔窗户里，顾晚正在将林深的《第七次背叛协议》塞入螺旋圣子的金属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