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尘的鼻尖还沾着草屑，就被东方凝霜拽着后领滑进马厩地窖。
潮湿的霉味混着马粪气息扑面而来，他刚想调侃这味道堪比警校解剖室，女捕头突然抬腿踹开堆满稻草的墙角——暗门转轴发出锈蚀的呻吟，竟露出条幽深地道。
“这年头连马厩都搞密室逃脱？“姜逸尘摸出火折子，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看来是赌场运黑钱的密道。“
东方凝霜用剑鞘挑起半截断裂的金锁说道：“新茬，半炷香前有人强行破锁。“她突然顿住，因为姜逸尘的食指正戳在她腰侧凹陷处，“你爪子不想要了？“
“别动！“姜逸尘突然正经，指尖沿着她束腰革带的云纹游走，“三处抓痕间距相同，凶手身高五尺七寸，惯用左手，靴底沾着朱砂和鱼胶......“他猛地拍自己脑门：“职业病犯了，这特么是古代啊！“
女捕头憋着笑扔给他半块腰牌，鎏金的“孙“字沾着新鲜墨迹。
姜逸尘凑近嗅了嗅，突然哼起走调的小曲：“赌场风云起，掌柜的裤腰带系不系......“
地下赌场的铜兽首门环还在晃荡，姜逸尘已经摇着洒金折扇迈过门槛。
他特意把锦袍前襟撩起半寸，露出腰间七枚错银玉佩——全是半路从当铺顺来的货色，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买定离手！“赌桌后赤膊大汉的刺青在烟雾里若隐若现，姜逸尘的折扇却突然压住骰盅：“且慢，这桌沿的松香痕迹......“他俯身时，束发的银簪恰到好处地垂在骰盘的上方，“在我们老家，这叫物理外挂。“
东方凝霜适时娇笑着往他怀里倒，袖中软剑却已挑开庄家藏在桌下的磁石机关。
满桌赌徒突然炸锅，姜逸尘趁机摸走三枚灌铅骰子，转头对着打手头子眨眼：“告诉孙掌柜，他欠我个人情。“
当孙富贵从二楼暗阁现身时，姜逸尘正叼着竹签教龟公玩德州扑克。“三条带两对，这叫葫芦。“他甩出五张竹牌，突然抬头咧嘴一笑：“孙掌柜印堂发黑啊，最近没少梦到铁窗泪吧？“
赌场老板的胖脸瞬间褪去血色。
姜逸尘晃着茶盏，看浮沫在杯沿画出奇怪图案：“朱砂混鱼胶，用来拓印机密文书最合适不过。“他突然用杯底叩击地面，沉闷回声让东方凝霜眼睛一亮。
“暗室在赌桌正下方，通风口藏在关二爷神像背后。“姜逸尘压低声音，指尖在桌面画出交叉线，“这布局叫'瓮中捉鳖局'，专防官府查抄——不过在我们刑侦学教材里，这叫教科书级犯罪现场。“
孙富贵的翡翠扳指几乎掐进肉里：“两位官爷想要什么？“
“合作。“姜逸尘突然掏出个琉璃瓶，“这叫指纹显影粉，劳烦掌柜的把最近三个月账本......“他故意让瓷瓶脱手，药粉洒在孙富贵衣袖上，顿时显出数个青紫手印：“哎呀，这尺寸像是李师爷的手呢。“
……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姜逸尘正趴在赌场房梁啃酱肘子。
东方凝霜在下方扮作卖唱女，琵琶弦里藏着半卷账册。“东南角第三个骰盅有夹层。“她突然拔高音调唱曲，姜逸尘立刻掏出微型放大镜——这是他用水晶磨了三天的手工制品。
“桑皮纸，明矾水，还有这个！“他险些从梁上栽下来，指缝夹着片金箔残页，“御用纹样！
孙富贵这老王八敢碰皇纲......“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孙富贵正对着打手耳语，腰间突然多出个香囊——那是姜逸尘“不小心“遗落的，里面塞着李师爷的私印拓片。
赌场老板盯着香囊，黄豆眼在烛火下明灭不定。
姜逸尘甩了甩沾满酱汁的袖口，突然发现赌场里的铜钱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十三个打手呈扇形围拢过来，最前排那个独眼龙手里的铁链正往手腕上缠第三圈——这动作他在警校案例课见过，是江湖人动手前的心理威慑。
“孙掌柜这待客之道，可比我们县衙牢房还热情。“他笑嘻嘻地退到墙角，后背突然撞上一团温软。
东方凝霜的剑穗扫过他耳垂：“左边七个给你，我包圆右边六个，可否？“
“格局小了。“姜逸尘突然抬脚踹翻香炉，漫天香灰中精准抓住独眼龙的铁链，“所谓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先干掉带头的。“
他嘴里喊着武侠片台词，手上却是标准的警用擒拿术，左腿别住对方膝窝时突然大喊道：“你裤腰带松了！“
独眼龙下意识去捂裆部，铁链反而缠住自己脖子。
姜逸尘趁机拽下他腰间算盘，十三档楠木算珠噼里啪啦砸向人群。
有个打手正要举刀，突然捂着屁股蹦起来——东方凝霜的剑鞘正戳在他尾椎穴上。
“这招叫仙人指路。“女捕头旋身时还不忘毒舌，“建议改名叫狗熊跳火圈。“
赌客们轰然叫好，有个醉汉甚至掏出银票往空中撒：“开盘啦！疤脸对鸳鸯，一赔三！“
姜逸尘百忙中还能接住张银票塞进怀里：“多谢这位看官打赏！“
混乱中他瞥见孙富贵正往关二爷神像挪动，立即扯开嗓子：“老孙头！知道为什么你请的财神不管用吗？“
说着甩出两枚灌铅骰子，正打在神像举刀的右手关节处。机关转动的咔嗒声让他肾上腺素飙升——这动静他在学校防暴演习时听过无数次！
“霜霜！“他情急之下喊出私底下给女捕头取的绰号，“青龙偃月刀方向！“
东方凝霜凌空踏着赌桌跃起，软剑在烛火中划出银弧。当剑尖刺入神像第三片盔甲鳞时，整面墙突然像翻书似的转开，哗啦啦掉出几十本蓝皮账册。
有本账页间还夹着半块吃剩的桂花糕，姜逸尘抽动鼻子：“陈皮、肉桂、还有宫里的龙涎香...刘大人好胃口啊！“
孙富贵肥硕身躯突然爆发出惊人速度，却撞上姜逸尘早布置好的“绊马索“——那根缠满倒刺的铁链本是独眼龙的武器，此刻正横在他逃跑路线上。
赌场老板摔出去时，怀里滚出个镶金边的玉竹筒。
“哟，这不是李师爷的书房摆件么？“姜逸尘用鞋尖挑起竹筒，对着烛光转动三圈，筒底忽现“文轩“二字暗纹，“刘文轩大人要是知道你们私刻他名讳...“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弩机绷弦声。
姜逸尘条件反射地扑倒东方凝霜，三支短箭擦着他发髻钉入地板。
他摸着被箭风削断的半截银簪哀嚎：“这特么是明代三眼铳改装的连弩！历史老师没教过你们要遵纪守法吗？“
赌客们此刻终于意识到要命，争先恐后往外涌。
姜逸尘趁机扯下幔帐当绳索，把关键账本打包成圣诞老人礼物袋似的包袱。
东方凝霜突然闷哼一声，他转头看见她左肩渗出血迹——方才混乱中竟被暗箭所伤。
“忍着点，宝贝儿。“他撕下锦袍内衬给她包扎，手指灵巧地系出外科结，“等回去给你做云南白药...啊呸，是金疮药拌蜂蜜。“
赌场外传来打更声，东方凝霜突然掐他腰间软肉：“寅时三刻衙门换防，走西侧狗洞！“
姜逸尘边跑边回头对孙富贵做鬼脸：“建议掌柜的把《刑法》抄三百遍，下回见面抽查哈！“
两人冲进浓雾弥漫的巷子时，包袱里突然掉出张洒金笺。
姜逸尘就着月光瞥见“漕运““兵械“等字眼，后颈顿时泛起凉意——这案子怕是比想象中还深得多。
东方凝霜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偷偷攥紧她冰凉的手指，心想得赶在鸡鸣前翻过衙门东墙。